翌日,昭离正梳洗时,她院子里的侍女便神色慌张的禀告:“熠小姐,花斑猫不见了!”
“怎么会?肯定是跑到哪个地方寻吃食去了,不用担心。”昭离不以为意,手上的梳子滑过一缕缎子般的长发。
“早晨起来奴婢已经遵照琪瑛公子的吩咐将它喂得饱饱的,刚才一转眼它就不见了,奴婢方才已经在附件找过了,没有找到。”侍女神色愈发惶恐。那只猫的琪瑛公子送给熠小姐的,交给她时还特地嘱咐过要将它照顾好,现在它却在自己眼皮底下丢了,也不知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她眼见昭离手上动作一顿,笑意敛了,正等着处罚,却听昭离冷静的道:“多派几个人到各个院子里去问问,看有没有人见过那只猫。只是该有的礼节不可少,不可贸贸然闯进去打扰各位长辈晚辈。”
昭离是百里家的嫡女,身份尊贵。她的猫丢了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她这样吩咐,就是不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进而将事情闹大。
“是。”侍女应声而退,又听到昭离加了一句:“放心,若真的找不到,也有我在,不会让琪瑛公子怪罪你。”
侍女立刻感激的道谢,心想,都说熠小姐待人宽厚,还真是如此。
一刻后侍女又来报说已经找过了以正厅、花园、落棋琴吟馆为主线的所有的东面的院落,却依旧没有找到。
昭离想着自己也无事,便自己也去位于族居西南角的客居找。
所谓客居,就是为远方来客和百里家招纳的门客准备的居所,百里家素有慷慨好客之名,对远方来客皆很厚道,因而客居皆是与主人相同规格的一进一进的院落,宽阔而景致优美,其名称皆以院中的不同的景色命名。
却听得左方一阵声音轻轻的笑声,转头一看,一名白衫男子蹲在客居廊前,一下一下轻轻抚摸着那只猫,纤长似女子的手指滑过柔顺的毛皮,唇边噙着淡淡的温柔笑意。
而花斑猫却也是温驯的眯着眼,任他抚摸。
清风吹过廊前的翠竹,飒飒作响。那一人一猫的画面太过恬静安然,让昭离不敢出声打扰。
似乎察觉到她的存在,阿乐抬起头来,抱着猫起身递给她,笑道:“这只猫,很可爱呢。是熠小姐的?”。
阿熠点点头接过猫,却听他笑道:“熠小姐和我长姐长得很像呢,我看见你,就想起她。”
“是么?公子的长姐是什么样子的呢?”昭离笑问。从一见面她就觉得这个男子与旁人不同,他总是带着清朗的笑意,让人觉得善意可亲,所以她也愿意和他说说话。
“她呀,是一位常常有着温柔笑意,待人宽厚的人。”阿乐道,“我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长姐待我,就如母亲一般。”
“那公子一定很想念她吧。”
“是啊,非常想念。自八岁离家,就没再见过她了。”阿乐叹道。
“那为何公子不回沧国去见她一面呢?”
“就算回去,也见不到了,因为,她已经,去世了。”阿乐声音低沉黯然,羸弱颀长的身躯立在天地之间,显出深深的落寞。不是欢宴散后余我一人独立灯火阑珊处的那种,而是从亘古到如今,便只有我一人的,那种落寞。
昭离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因为她知道,男子眼底深深的落寞,是言语所不能安慰与化解的。
正沉默着,昭离却一名身着浅黄锦袍的妍丽少女携着随从往这边走来,她便敛了笑容,恭谨行了一礼道:“依姐姐。”
那少女却毫不领情,像是没看见一般与身边侍女笑谈,接着就与他们擦肩而过。
阿乐奇道:“这人是谁?”以百里熠在百里家的地位,该是没人敢对她如此无礼的。
“是大伯的女儿,百里依。”昭离口中的“大伯”是百里申卿,比百里孟尝还要年长,虽非亲兄弟,他还是要叫他一声大哥,因而百里熠称他为大伯。
百里申卿封肆安君,拥有颉国新野十县的封地。百里依从小就在族居长大,十五岁以后才回新野父兄身边,却一直不喜欢昭离,也不知是为何。
“她如此待你,你却不生气?”阿乐此刻已经不再悲伤,笑问。
“百里家上上下下三百多口人,却未必人人都喜欢我。即使她不把我放在眼里,按年岁来算毕竟是长辈,该有的礼节不可废。我只是做了该做的,尽人事,知天命罢了。”
阿乐看着神色郑重的昭离,眼中有种恍然的神色。
——真的,很像呢。
方才随着百里依无视昭离的侍女一直陪她说着话,等族居里的侍从将她们安顿好,才想起来,惶恐道:“小姐,方才那个向你行礼的人,好像是熠小姐吧?”
“是又如何?”百里依坐在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的妍丽的人儿,淡然反问。
“呃,那可是百里家的嫡女哎,您方才对她那样无礼,万一她怪罪下来……”侍女嗫嚅道。
百里依一把摔了手里的簪子,怒道:“得罪了就得罪了,嫡女又如何?”
那侍女跟在百里依身边的时间不长,不明白她的心思,又怕再次触怒了她,只好不再说话。
作为书房的藏简楼有五层,里面收藏着各类藏书,经史、文典、医、卜、算、农、各国文士的杂论等等应有尽有。
昭离无事便喜欢往这里跑,然后随意找一卷书,点一炉香,便度过了好几个时辰。
今日她又往那里跑,经过正厅后侧时,却意外的听到了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