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家训练黑羽的军营校场在庸台东北的某处山坳里,离百里家族居很近,便于调换,也很隐蔽,不会让外界知晓。
黑羽拍成整整齐齐的方阵立在黄昏时的校场中,每一个人都拔得笔直如白杨。
点将台上的栾无咎负手而立,冷肃的眼神如梳子般从左至右,从前至后的梳过每一个士兵。然后他沉声道:“解散!”
经过一整天辛苦训练的士兵们顿时如蒙大赦,全身绷得紧紧的那根弦松弛下来,一边抹着脑门上的汗液,一边面带笑意的三五成群的往校场外走。
“等等,景雎。”
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正独自往外走的景雎转过身去,看到拨开纷乱人流向他这里走过来的秦楼越。他知道秦楼越的资历背景,也知道是他将自己破格录用的,否则他可能根本进不了黑羽。
不过,这到底是为什么呢?肯定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吧?
他便笑了笑:“何事?”
秦楼越看着他的笑容,微不可查的皱皱眉。这个人似乎天生有种难驯的野性,偏偏他又喜欢露出这种微带嘲讽的表情,让对方看着就觉得莫名的火大。
“虽然你是被我破格录取的,不过你不要因此而以为我对你有什么好感,我不过是看你是个可造之材,才破了规矩。”秦楼越道,“日后训练,你要更加的刻苦,若是拖累了其他的兄弟,我定会告知教习,将你逐出黑羽。”
考虑到昭离可能会对这个人有什么动作,他并没有说出她在这背后的作用。
他的话说得死板严厉,毫无情意,景雎自然也不会往好处想,他只当他是怕自己日后太差劲,累及了把自己录取的他。
景雎面上仍是笑着,却是真正带了讥嘲:“你放心,我景雎若出了半分差池,也是自己学艺不精,和你秦楼越没有半点关系。”
秦楼越闻言,眉头皱成一个疙瘩,但他又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只得转身离开。
景雎嗤笑一声,随即也转身汇入往外的人流之中。
两个在人群中停留住的身影仿佛礁石一般阻住了汇集的人流,点将台上的栾无咎看得十分清楚。他并不清楚两人的谈话内容,不过秦楼越早已将自己破格录取景雎的事告知了他这个教习,他知道秦楼越不是徇私之人,详细询问之下,才知道原来这个景雎是昭离特别关照的。
栾无咎看着景雎独自一人往校场外走的高挑背影,瞳孔慢慢变得尖锐起来。昭离居然敢明目张胆的往黑羽里安插自己的人,真是胆子不小,而这个被破格录取的景雎,恐怕日后也不会好过吧。
果然被栾无咎言中,景雎才刚出校场,回营房的路上就遇到了麻烦。他原本默默的往前走,冷不防旁边伸出一只脚来,横扫之下,他稍一踉跄,便失去重心摔倒在地。
他吃了一嘴灰泥,还没等他反应过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有另一只脚重重的踩在他的背部。为了防滑,黑羽的军靴底本来就嵌着特殊的钉子,偏那个人还用力的在他背部扭动着脚,那些钉子便像一个野兽长满尖利牙齿的野兽的嘴一般,狠狠的咬住他的脊背。
景雎痛呼一声,其余的几人立刻围上来,你一拳我一脚的往他身上招呼。其实他身手不差,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再加上起先的第一人下手太重,景雎根本没办法起身反抗,只能尽量蜷缩起来,避免过多的受伤。
明天可是要继续惨无人道的训练的,不能受太重的伤。
“凭什么你不用通过考校就能进黑羽?”一个士兵恶狠狠的道,一脚踹在景雎柔软且脆弱的腹部。
“走后门的,不配待在黑羽里!”旁边的几人也一人狠狠叫骂着,发泄着心中的怒气。
几个人拳脚相加了一会儿,转身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此刻的景雎已经鼻青脸肿,满身灰尘。他艰难地爬起来,背脊上传来一阵一阵的痛,疼得他直抽冷气。顾不得拍拍身上的尘土,整理整理仪容,他一瘸一拐的走向自己所分配的营房。
营房里充斥着各种难闻的味道,汗水味,脚臭味混合在一起,在闷热的的空气中蠕动着,冲进每一个人的鼻腔之中。
一整天辛苦的训练之后,士兵们此刻大部分都已经回到了营房,或站或坐,或躺或卧,与各自相熟的人笑谈着,难闻的味道之中,便夹杂着各种放肆的笑声和话语声。
不过,景雎方进来,营房里的人声便一滞,随即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有轻蔑,有不屑,有嘲讽,有疑惑,有冷漠。
“哟,栾教习跟前的大红人,景公子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人群里有个讥诮的声音道。因为秦楼越在任何方面比其他人都出众许多,他刚入黑羽就受到栾无咎的赏识,而景雎又是秦楼越破格录取的,很多人便都以为景雎和栾教习关系非同一般。
发言的人是个壮硕的汉子,景雎认得他,是叫吴勇的。
其他人听了吴勇的话,纷纷心照不宣的笑起来,甚至有人大声喊:“喂,被破格录入的人应该是很厉害的吧?不如你给大家露两手啊。”
立刻有人附和:“是啊是啊,给大家露两手啊,好让大家见识见识景公子的手段。”
景雎听如未闻,直低着头穿过凌乱的床铺之间的小道,想要回自己的铺位。被人无缘无故打了一顿,又被这些人讥讽,他不是不生气不恼怒,可这时候他不得不压下自己的怒火,因为他知道自己被特别录入的事已经得罪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