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灯随风在璀璨的夜色中飘摇。几个少女在小亭中闲谈,断断续续的话语随风传到远处。
“听说,君上在四月十日于渠怀宫摆宴,要为百里熠择婿。”神秘的语调转为不屑,“弄权玩势,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让君上对她那么重视!”
“就连我族兄也打算赴宴。都已经二十岁了,这种老女人怎么还会有人要?”愤恨的声音。
昭离立在轻摆的柳枝下,嘴角牵起涩涩的笑。
她们怎么会明白,君上想要的,不过是颉国的稳定,而那些男子想要的,是庞大的百里家,而不是她昭离这个人?
于她自己,未来能与他相守的人,在她尚且还处于豆蔻年华的时候也曾幻想过。只是如今她再想起那时自己的择婿标准,只会笑当时自己的幼稚天真。
况且,正如方才那些少女所说,她已经二十岁了,不再是韶华之龄。再者,她为了百里家,已经声名狼藉、双手肮脏。
不会有人会爱上她这么一个女子的吧。
“宗主。”似乎有人在她耳边叫了一声,昭离回头就看见与自己站的极近的景雎,吓了一大跳。
景雎退后一步,问:“宗主怎么会独自一人在这?”
昭离所站的地方是一颗桂花树底下,那里远离人群,的确偏僻一些。她抬头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他穿着绣华美纹饰的礼服,整个人在远处灯火的映照下,颀长而挺拔,又是好几个月不见,他又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看着不断改变的他,都觉得自己垂垂老矣。
昭离摇摇头驱散脑中不合时宜的念头,在景雎身后不远处找到看着这边的栾无咎,行礼后才转头看着他。
景雎看到她愣愣的摇头似乎觉得好笑,然而不知为何却忍住了。
“我该恭喜大人晋升为司寇。”昭离道。
“宗主派人送来的礼物我早就收到了,宗主不必当面恭贺。”景雎道,颉公的任命下达之后,很多顺势而为的人便争先巴结他,各种珍奇礼物应有尽有,唯独昭离送的礼物非常特别,她送的是一个竹筒,里面放着一支什么都没写的竹简。
他知道那是昭离在提醒他,既然已为众臣,那便最好如那竹筒一般空心,也和那竹简一样清清白白,不要以权谋私。
“我该庆幸颉国多了一个好官。”
景雎上任之后,下令彻查冤假错案,那些管理们敷衍了事,搬来历往的卷宗堆成山一样的放在他面前,那意思显而易见,您自个儿查吧。他们有恃无恐的原因在于,每一桩案子的卷宗在当初就做好了手脚,就算是精通律法之人也未必看得出破绽。不过他有自己的办法,那便是到颉国的大牢去了一趟,那些被冤枉的犯人,总不会说假话的。果然,经过多方调查取证,到现在为止,他已经为好几个死刑犯翻了案。
如今的司寇笑了笑:“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我只是看不惯贵族踩着庶民的头作威作福。”的确,那些死刑犯里面,十个有九个是被贵族陷害的庶民。
昭离摇头道:“我可没说好官就是好人。”
景雎闻言再次笑了,两人一时无话,昭离便转开视线,看别的地方。景雎见她神色间不经意的流露出疲态,完全没了昔日的威势和锋芒,他知道如今百里家再次面临危机,而那些觊觎的虎狼,又要靠她一个人去解决,想必她也是极累的,可却无法放手,她现在的处境,如同掉入深渊仅仅靠着一线藤蔓支撑,一旦放手,便是浑身碎骨。
他在她身后轻轻道:“百里熠,你一定要撑住。”
昭离转头愕然看他,而后露出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