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家收到消息,第一时间动用人手,做了好些准备,比如,准备银子;比如,找合适的引荐人;比如,弄清楚陈姑娘身边的人。
所以鲁二爷很清楚吴启辉是谁。
能让吴家年轻一代的杰出人物鞍前马后的卖力,鲁二爷对陈姑娘手上的东西更加期待了。
梅清倒是不着急。
主要是急不来。
她已经吩咐吴启辉去窑里烧玻璃原料了,这个需要时间。
鲁二爷当然听到了陈姑娘的吩咐,所以也只能等待。
探讨了好半天琉璃工艺之后,吴启辉终于提着一只铁桶进来了,里头是一大坨红彤彤的黏稠玻璃液。
烧制玻璃液的原料是梅清事先配好的,吴启辉也不知道有些什么。
陈谦奇知道。当初丁老爷子翻看那本琉璃手卷的时候,陈老先生就在他后边儿坐着呢。
其实那手卷的每一页都已经印刻在他脑中了。
吴启辉又提来了冷却用的水桶,便退了出去。
他知道自己的本分。
火红炙热的玻璃液让大家的眼眸都亮了。
梅清走近另外一件工作间,拿出一对厚厚的手套和一支细长的铜管。
陈老先生和鲁二爷都睁大眼睛看着她。
这是……
鲁二爷的眼中闪出了热烈的光芒,看到那根铜管,他已经隐隐猜到了。
梅清戴好及肘的长手套,伸手从桶中扯了鸡蛋大小一团。轻轻揉搓成型。然后将长长的铜管插入其中。
呼——
转眼间一个晶莹剔透的玻璃球已呈现眼前。
抽出铜管,将收口之处轻轻整理一下,放入水中冷却。
透明,圆润。
简单而有效。
陈老先生鼓起掌来。
梅清轻笑了一声,又拿起一团。这次吹了一个瓶子。
眼看那玻璃液在梅清手中仿佛有生命似的,被塑出种种精妙的形状,鲁二爷的眼都直了。
梅清接下来又详细介绍了一番手套的做法。融液温度的把握,吹塑的技巧等等。直说到午膳时分才不得不停了下来。
陈老先生和鲁二爷自然不想走,不过两个男子留下来午膳似乎也不甚得体,二人便告辞而去,午后却又回来了。
这回陈老先生直接提出要试试。
试试就试试,梅清另外拿出了几个不同粗细的铜管,还有防护面罩。
这新手掌握不好力度,很容易吹到爆开,还是小心为上。
于是陈老先生和鲁二爷轮番上阵。从小团开始,吹得不亦乐乎。
鲁二爷好不容易吹了一个略有模样的,正面露得色,谁知接下来竟爆了,惹得陈老先生一阵大笑。
这个时候宫里来传话的公公到了。
梅清只好过去陪伴宜妃娘娘了。
身不由已。梅清暗暗叹息了一声,离开这里会好么?
也许会自由些,也许不过是换一种形式的身不由己。
所谓身不由已,其实只是相对的。比如就现在这件事,宜妃拥有自由,她可以虽是召唤自己。而自己只能应召前来。
但这并不表示宜妃就很幸福,她在别的事情上一样身不由己。
同样,还有很多人。地位比自己低,财富比自己少,相应的就有更多身不由己的情形。
一边思索着自己的处境,马车一边飞快地向着皇宫驶去。
宜妃看起来气色比上次相见好多了。不知不觉自小产事件过去已是快一个月了。
寒暄了一阵子之后,两人都沉默下来。一时气氛有些沉闷。
一名大宫人好像明白了什么,支吾了两句便出去了。其他宫人们见机也赶紧蹑脚走掉了。
宜妃是有事情和自己说吧?梅清心中猜测着,嘴上只随意问道:“宜妃娘娘可大好了?”
宜妃微笑道:“算是好了罢,只是养着罢了。这天上掉馅饼的事情,我是没捡着。地上来个窟窿,倒让我碰上了。”
小产的原因。梅清倒不是十分清楚,传闻纷纷。她的闺蜜满打满算,也就曹敏一个,所以这地上的窟窿,还是头一回听闻。
看梅清睁大了眼睛,宜妃便笑道:“你没发现我换了卧房么?”
这个……梅清当然发现了。还以为是觉得小产的房间不吉,所以才换的呢。
宜妃自嘲的笑容一直没有退去,三言两语便将情形说了一下。
她的说法显然和公开的说法完全不一样。
梅清心中惊异,连她自己也没想到,第一个飘过心中的念头,竟然是,知道了这样的秘闻,会不会被灭口啊?
她忍不住问出了一直想问,却没有找到合适时机的问题:“娘娘怎么如此信任我呢?难道不怕消息传出去么?”
宜妃咯咯笑了,她站起来在屋子里走了几步,袅娜的身影,即便同为女人,梅清也觉得相当的诱人。
单手轻轻扶住妆台,宜妃又开口了:“信任,或是不信任某人,担心的是什么呢?”
“不外乎担心信错了人,被人害了而已。”宜妃自问自答地说道。“我来到这大昌皇宫,自问并没有存心害过谁,可是,害我的人还少么?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还少么?信与不信,也只是凭本心和直觉罢了。”
宜妃说着,从梳妆匣里头拿出一个方方的木块来。
这平平无奇的木块,被她在手中扭来扭去,竟打开来。
原来是个木盒。
估计是个类似孔明锁之类的东西,要懂得机关才能弄开。
梅清还没仔细想明白木盒的机关,便被里头的东西吸引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