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六皇子审视的目光看过来,梅清便低头行礼,自称姓陈。
从利贞轩出来,往左略走一段便是一条甬路,两旁均是琉璃花池,景色极优美。走过甬路,原来便是皇子们的寝殿。六皇子虽然已大婚迁出宫去,他旧日的寝殿元吉殿还没有拨给别的皇子,故此有时入宫来,还是在此休憩。
午膳自是极丰盛的,如今天气干燥,梅清略用了些饭菜,喝了碗红枣板栗乌鸡汤,板栗正应着节气,甜糯好吃,便让宫女给她另盛一碗,多盛些板栗。
六皇子见她陪坐在侧,倒是吃得十分自在,不禁心下暗暗吃惊。
用了午膳,六皇子拉着凤至入内说话,只剩下陆斐和梅清在外间闲坐。
这元吉殿的外间并不十分大,布置走的是雅致的路子,各色家具半新不旧,款式大方,墙上挂着几幅名家的条幅,楷行草隶,各色齐全,靠墙的架子上放着好些书卷,多半儿是六皇子旧日习学用的。
二人随便寒暄了几句,陆斐便道:“这阵子鹰飞日日闷在家里练功呢,说必定要找到法子,日后能制住你才行。”
梅清并不觉得奇怪,以祝小侯爷的性子,自然不会轻易认输。她倒是对祝文婉的近况有些好奇,不知那日家去之后如何了。便笑笑问道:“祝四姑娘今日还好吧?上次请了我们去赏花,可惜家里头花园子小,也不好意思回请。”
“这阵子我也去的少了,倒没怎么见到祝四姑娘,听鹰飞说好似也转了性子,只闷在房里,连饭菜多是端进去吃的。”陆斐也有些疑惑的样子。
“我倒是听到了些陈姑娘的消息。”陆斐轻声说道,看梅清询问的眼神望过来,方接着道:“据说姑娘拒绝留在理王府中,是因为看中了祝小侯爷年轻英俊。”
啥?梅清的眼睛立时瞪圆了,这前半段乃是事实,可是这王府中的事情竟有消息传出,已是有些奇怪。至于看重中小侯爷什么的,自是无中生有,这些消息是哪里传出来的?意欲何为?
陆斐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女子,凤目睁大了一瞬,此时又微微眯了起来,甚至嘴角还带着两分笑容,仿佛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还有别的么?”梅清问道。
“听说姑娘的哥哥文声很好,前几日竟然能进了倚琴院的门呢。”
“倚琴院?”这名字听着怎么像是……**。
“倚琴院自然住着倚琴姑娘,是京城里最负盛名的清音小班了。”陆斐答得比较含蓄。
“能不能进倚琴院的门和文声好不好有什么关系?”梅清是真心不懂。
陆斐踌躇了一下,还是解说了一番。
清音小班乃是最上等的**,倚琴院里的倚琴姑娘卖艺不卖身,进门条件是必须在影壁上先题诗或撰文,待门口的侍从抄录进去,得了倚琴姑娘的赏识,方能进得门去。
而倚琴姑娘的眼界极高,京城的文人均以被邀为荣。上一个被邀请进去的乃是翰林院的傅编修,前两年的探花郎,一时传为佳话。所以陈家郎竟然进了门,在京城的文人圈子荡起了不少涟漪。
梅清听得津津有味,决定回去好好问问哥哥才是。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又略说了几句,梅清午膳用的多了些,其实觉得有些困倦。见炕上铺着几个大迎枕,便扯过来靠了,不再说话,只静静打量墙上的文字。
炉中青烟袅袅,熏的是甘松香。
陆斐顺着梅清的视线看去,元吉殿虽说常来,却不曾认真鉴赏,竟也渐渐看出些意思来。
六皇子和凤至从内间出来的时候,便是见到陆斐和梅清二人默然而坐,看着墙发呆。见他们出来,自然也站起身来准备离去。
凤至凑近墙上的字看了又看,也没看出什么趣味儿来,撇撇嘴道:“这些有什么好看,陈姑娘还是讲个故事吧。”
梅清笑道:“今日晚了,该回去上课了,明日再讲如何?”
凤至也没有坚持,两人辞了六皇子和陆斐,默默往回走,看看差不多到了,凤至忽然道:“听说你在理王府住了许多日子,知不知道二皇兄如今性子怎样?”
这话听着完全不像凤至关心的事情,梅清脚步顿了顿,道:“其实总共只见过两三次,那里就知道性子如何了呢。”
凤至站住脚步,伸出左脚,将琉璃花池边上的一枚鹅卵石拨弄了两下,抬头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皇家无情,真没意思。”
说完大步快走而去,后面跟着的宫女们忙忙赶上去,倒将梅清一人晾在当地。
梅清摇摇头,闲闲地折了两枝芙蓉花儿,照着水插在鬓上,方进去上课。
第二日凤至没有来。
第三日凤至也没有来。
没有公主参加的课程变得气氛有些古怪,虽然凤至既使在场也并不十分认真,但是人人皆知这个宫学实际上就是为公主而设,其他几位都是陪伴而已,故此老师和学生都有些索然。只有岳皎兴致仍然不错,让梅清有时间再给她临几幅王羲之的字。
梅清觉得有些不对头,自己两耳不闻窗外事,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而不知道?
细细回想,这两日入宫似乎检查的仔细了些,京城的治安加强了许多,路上也见过两回高头大马巡逻的侍卫。这些侍卫平日里只负责皇城的安保,扩大了巡逻范围应当是有原因的。
回家的路上,路边铺子里传来各色热闹的声音,梅清又想起那些监市来,这些古代城管问题本来和自己没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