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太后一时并不急着开口,只冷眼打量冯嫒,目光凉凉的,端详了两眼头上的金钗,又垂目看了半晌裙下的双足。直将冯嫒看得浑身冰凉,再也坐不住,两腿一软,滑下椅子跪倒在地。
“嗯。”太后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看看你这个样子,你信不信如果换了那位陈雅,现在还好好地坐着呢。”
冯嫒耳朵嗡嗡直响,什么?陈雅?这京城里大家闺秀都数不清,太后又怎么会知道她?难道是今天这么一会子就让太后如此看重?
“起来说话。最烦没骨头的东西!”太后的声音不轻不重,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如剜骨一般难受。
冯嫒勉强站起来,坐在椅子尖上。
“老祖宗,”勉强稳了稳心神,冯嫒颤声道:“那个陈雅,不是什么好人!”
“好人?什么叫好人?你眼里的好人和别人眼里的好人是一回事儿吗?没被你害死就不是好人了?”太后的语起并没有缓和。
“我……”冯嫒一时语塞,在太后犀利的目光下无话可说。
“你手上的移魂呢?还有多少?”太后问道。
“移魂……,用完了。”冯嫒低着头小声儿答道。
“用完了!亏你好意思说,不用我提醒你这移魂之毒有多难得吧?给你两个人的分量不过是防着一时失手,你可倒好,事情还没有眉目,先给一个威胁不大的对手下了,下了也就下了,还不成功!不成功那就再来啊,不是还有一份儿么?结果你又换了人用?而且居然还是没成功?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太后说出来的话像刀子一般,偏生是不紧不慢、轻声细语地说着,但绝没有人会误会她心情很好。
“老祖宗!”冯嫒又跪了下来,“都是侄孙女无用!原想着这移魂之毒如此厉害,无色无味又无人能识,定能一击必中!谁知那陈雅明明服了,却是毫发无损。其后将院子管得严实,一时不好下手,恰好另有机会,便想嫁祸与她,竟然……”
“竟然什么?总算你身边的素屏等人是我派过去的,能熬得住刑罚,不然你如今早就不知沦落到什么地步了!”太后冷冷说道。
“再说,这陈雅有什么厉害的,你必要除掉她?”
“……”冯嫒的脸涨得通红,半晌方道:“其实是陈雅之前不小心透露了一个秘密,我怕她后悔,说不定会找我麻烦,所以……”
“所以就先下手为强,索性除掉她灭口了?”太后接口道:“你想的太天真了。按目前陈雅的性情才干来看,那里会无故透露什么秘密,只怕是故意试探你的罢了。唉,你还是年轻不晓事啊。”
太后逼问冯嫒的时候,梅清正在心里盘算着如何去逼问大哥,竟然能进得了倚琴的门。
于岩芝则在默默地思索,她在太后面前对陈雅明确地表达了善意,相信自己不会看错,陈雅才华出众,性情淡雅,虽然因为父亲官职较低,不过是借着叔父出头,但日后发展不可限量,早早结交总没有坏处。可是从太**里回来的路上,陈雅似乎有什么心事,并没有和自己说话,难道没有发现自己故意卖好么?
祝兴阳则看着面前的妹妹,头疼地皱着眉头,道:“你别瞎参合了行不?陈姑娘如今成了凤至的陪读,人家只怕等着更好的机缘,怎么会愿意到咱们家来。你要是真想学,我看峨眉山的两仪经似乎和陈姑娘的手法颇为相似,不如去那边儿请个师太过来教你。”
祝文婉很明显一点儿也没听进去,仍旧笑嘻嘻地说道:“不要找借口、转话题。到底你喜欢不喜欢陈姑娘,先头儿给她雅夫人的位置,说白了还不是小老婆,换我也不乐意啊。其实咱们家一向低娶,就算做夫人,她不过是身份低了些。要抬身份也不是很难,她父亲走的是武官路子,咱们要照应一下还不是几句话的事情,难道她连做夫人也不愿意?”
“这种帮人家父亲的忙,然后挟恩求报的事情,我还真做不出来。”祝小侯爷态度还算认真,皱了皱眉头,又道:“而且最近我听到些不对头的风声,说是陈姑娘之前竟然拒绝了理王留用。”
“嗯?”祝四姑娘也似乎吃了一惊,“她连理王府都不愿意呆,到底想嫁给谁啊?”
“呵呵,传说中就是想嫁给我啊。发现什么不对劲儿了没?”
弯弯绕的东西肯定不符合祝四姑娘的性子,抬手就给哥哥肩膀来了一下子,“少卖关子,赶紧说,闲话哪儿来的,怎么回事儿?”
祝小侯爷稍微避了一下,道:“这说闲话之人最厉害之处便是基本事实是有的,陈姑娘确实拒绝了理王府,咱们家也确实提过亲,可是却将这两件事情拉在了一起,既影响了陈姑娘的名声,又影响了咱们家和理王府的关系。我觉着似乎和冯家脱不了干系。”
“怎么又冒出来了冯家?烦死了,我才不管这些,反正我就是觉得陈姑娘不错,哥哥赶紧娶进来给我做嫂子就行了。”
“这个么……我和父亲商量商量再说吧。”祝小侯爷心想,自己这个傻妹妹太单纯了,这个可不是自己愿意就可以的事情。
“哥哥。”梅清笑吟吟地看着陈文广,用自认为最温柔的语气叫道。
陈文广看在眼里,却不是这么回事儿了,和妹妹打交道不多,却也知道她性子冷清,这种软绵绵的调儿肯定不对劲儿,不由得暗自哆嗦了一下。
“听说哥哥进了倚琴姑娘的门,这位倚琴姑娘如何?是不是美若天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