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才是皇后。
皇后受到了严厉的训斥。皇上要求派过去代天子训话的是李珉李公公。
这位李公公不常办差,只要办差都是些黑差,也就是不讨好的差事,专门训斥、处罚之类。李公公往谁的宫门前一站,那个宫里的人都能吓趴下几个。
派李公公前去皇**中,就是连面子也不给皇后留了。显然认定宝哥儿的作为乃是皇后指使。
皇后跪在地上,听着李公公以严厉的语气,一字一顿地传达着皇帝的训斥。只觉得两耳嗡嗡直响,简直听不清那些苛责的话语。
皇后不易做。
能家族推进皇宫里来,她明白这是冯家与皇帝博弈的结果。
太后自然寄希望家族送来一位好臂膀,而皇帝,也不是傻瓜。
皇帝仍然需要冯家,但是,他不需要一个强大得足以和他抗衡的皇后,他只需要一个身份的符号,一个结盟的象征,一个规规矩矩的女人。
所以,她来了。
虽然身为太后的侄女,有先天的优势,可是皇后对自己的情况还是很清楚的。
样貌不过是中上,她早已放弃和那些美丽娇媚的嫔妃们争夺皇帝的身体。
从来都是相敬如宾,她当然没有得到皇帝的心。
性情不够狠辣,手段不够强硬,她也失去了太后的欣赏。
但是,她还有表面的尊荣,她是贵重的皇后,她负责统领他的女人,她负责安排他的孩子。
如今,他的女人在他的纵容下,悍然迟迟才来拜见。
如今,他的孩子也被直接安排离开了宫廷。
如今,他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
李公公离去了很久,皇后才站起身来。
她没有哭。
膝盖很疼,疼痛和麻木从膝盖蔓延上去,整个身体都变得僵硬。
疼,还活着。
皇后转了转眼珠子,缓了口气。一个踉跄,几乎站不住。
身边儿的宫人都被皇上的训斥和皇后的神情吓住了。此时才忙忙扑上来,掖扶着皇后在榻上坐了。
一时没人敢开口。
皇后怔仲地看着地上的青砖。
打磨得十分平整。
这座宫殿已经近两百年了,不知道曾有多少位皇后在这里行走。
她的视线移到自己的脚尖。
脚上穿着绣着牡丹花的锦缎宫鞋,非常精美。
她难道还不如宝哥儿?不如一个十二岁的少年?不如一个低贱宫女的儿子?
宝哥儿还亲自踢了几脚!
难道自己的脚只会藏在裙下?
难道自己只能走别人指定的路?
难道自己要在这巍峨的宫殿里就此黯然腐朽、老去吗?
皇后的唇边浮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梅清和凤至走出利贞院的时候,正好看见一队太监忙着搬着大包小件的东西,从她们不远处走过。一名半大的少年满脸不高兴地走在后面。
“宝哥儿!”凤至叫起来。
那少年抬头看了看,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又恹恹地低下头去,找了个小石子踢着远去了。
“这么快就搬走了啊。”凤至带着点遗憾说道。
见梅清脸上有疑惑之色,凤至便将前一日的新闻给梅清描绘了一番。
“大家都说皇后这次太急了些,”凤至总结了一下,“本来申姬不过是个嫔位,要对付她法子多的是。可是这么简单粗暴的让宝哥儿上去就打,也太没风度了。这下好了,申姬成了宜妃,根本动不了了。听说连皇祖母也没给她好脸儿。”
宫人们离得远,凤至和梅清说起话来也没什么顾忌。
梅清消化了一下凤至的话,才轻声道:“事情可能不是这么简单的,公主要小心,宜妃还是不要轻易去碰才好。”
“事情这么简单么?”理王妃的肚子已经很大了,此时正靠在大迎枕上,拿着小勺喝着燕窝粥。她现在胃口很好,但是每顿不能多吃,时不时这样那样地吃着。
“母妃说未必如此。”理王把手里的茶盅盖子盖了回去,心中莫名地想起,曾有某人说过喝茶送客之类的话。那双从茶盅上边儿望过来的妙目忽然浮现在眼前,让他将要说的话都忘记了。
“母妃还说了什么?”等了半晌没有下文,王妃开口问道。
“哦……皇后一向性子隐忍,而且最重皇家仪态。这次宜妃入宫不朝,失礼在先,就算要为难她,明明可以责之以大义,何必让个宝哥儿过去胡闹,不伤筋不动骨的,实在不像。宫里边儿只怕最近不太平,反正你如今月份大了,索性不要去了,只管在家里养着,万事心里有数就行了。”
理王妃自然应了。
“皇上不会是老糊涂了吧。”米丽景惊讶地说道。
“嘘——”虽然房里只有她们两个人,冯嫒还是赶紧示意米丽景低声。“宫里也多的是人这么说。也不知宜妃如何说的,皇上连辩解都没听,当日便下了数道旨意。
只是,让宝哥儿搬出去,理由是年纪大了。训斥的话具体不知说了些什么,不过似乎也没有明说理由。如此一来,就算想辩解也无从说起。唉,此事只怕不过是宝哥儿淘气胡闹,姑姑也实在是委屈。”
算下来,皇后应该是冯嫒的表姑。
“对付这种狐媚子,就该直接想法子抓花她的脸,看她还有什么能耐!”米丽景一向直接。
冯嫒笑起来,“景儿妹妹,你真是一点儿也没变。最近宫里的尚仪手下有位女史抱病出缺,妹妹有没有意思试试呢?”
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