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亮了,寒蕊梳妆完毕,准备换衣。今日皇上举行登基大典,作为长公主,她必须早点到达。
红玉打开衣柜,想起平川的嘱咐,端出了那个盒子,放在桌上:“公主,穿这件吧。”
寒蕊斜眼一瞟,蓦地仿佛一刺,旋即低声道:“换一件吧。”
红玉迟疑了一下,想起了平川的话“逃避不是办法,有些事情,她必须面对”,她狠下心,说:“驸马吩咐我,替你穿这件。”
寒蕊静静地一眼望过来,竟有些惶然。
“公主,驸马只是觉得,登基是喜事……”红玉一看不妙,赶紧解释。
“我知道,”寒蕊心烦意乱地低下头:“我只是,看见红色,心里发慌……又要发生什么事情了……”她犹豫了许久,忽然说:“我还是不穿了,我去跟将军说——”
“你要跟我说什么?”平川走进来,他已经听见了,却明知故问。
“我……”她一开口,就有点结巴。
他柔声道:“说好了的,作为报答,你什么都得照我的吩咐做。”
她站在那里,好生为难。
“不会有事的,”平川柔声道:“你穿吧,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有我呢。”
她纠起眉头,默默地看他一眼,强忍着,没有再说话。
出了内院,一眼就看见门口的马车,寒蕊埋着脑袋,拖了红玉就往车里钻,红玉把着门框就是不走,被拖得急了,低喊一声:“两台马车呢,后面那辆才是我的……”
“先跟我坐了再说。”寒蕊扯扯她的胳膊。
“红玉。你坐后边的车,”平川不慌不忙地走出来:“寒蕊,时候不早了。赶紧上车。”
寒蕊僵在门口,红玉麻利地。跑开了。
马车“得得”地行驶起来,平川侧头,看寒蕊一眼,她一袭红衣,目不斜视地坐着。
“很久没看你穿红色衣服了,”他说:“真漂亮!红色很衬你。”
她恩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今天你弟弟登基呢。”他没话找话说。
她脑筋转了几个弯,终于想明白了他这句话的意思。赶紧说:“谢谢将军。”
他登时哑然,知道天马行空的寒蕊又开始天上地下了。
车内空间很狭小,平川想了想,他必须化解一下这尴尬的气氛,于是说:“还记得,屏山流民动乱的事吗?”这应该是他们之间唯一的一次比较愉快的经历了吧。他想,寒蕊永远也不会知道,就是那一次,他对她的了解突飞猛进,才有了后面越来越深的思念。
恩。她点点头。
“我还没好好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呢。”他笑道。
恩,她反应很平淡。
“你在想什么呢?”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他忍不住问。
她的眼光躲闪着:“没什么。”
她似乎。不愿意提到这件事,平川想了想,干脆点穿了:“你不愿意提,是吗?”
她不语,等于默认。
“你以为,我故意提起来刺激你?”看她脸色一紧,他就知道,这一次,他猜中了。
“我知道。不该自作主张,你不喜欢欺世盗名。”她默然道:“当时没想那么多……我以为你会喜欢的。没想到增添了你的反感……”她抿紧了嘴,仿佛已决定闭口不提。
“我是挺恼怒的。你救了我,却把好名落到我头上,”他低声道:“你总是把自己认为最好的东西给我,却从来不顾忌我的感受,不问我需不需要……”
她垂下眼帘,忧伤地承认:“是的,我错了。”不该自作主张,更不应该,爱上你。
没想到她会这么坦率地承认自己的错误,当他听到“我错了”这三个字,忽然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骤然间,他就感到,她否定的不仅仅是这一件事,而是全部,包括对他的爱,都是错了。
“不要这样说。”他有些无力,更多的,是失落。
“我做错了很多事,确切地说,没做对过一件。”她喃喃地重复道:“比如,碰见你,你死了父亲,我却穿件喜气的红衣;死活要嫁给你,你不喜欢;把秀丽指给你,她死了……我想讨好英霞,把她赐婚北良,可是北良不肯……那就让北良娶润苏吧,他又非要娶我……最后,想嫁给北良了,又克死了他;以后,一个接着一个,我甚至都不记得,那些未婚夫们都叫什么名字……”
他再一次,看见了她眼里闪烁的泪光:“润苏说,跟你联姻,本可以为磐敛铺平道路,可是我不争气,始终讨不了你的喜欢……磐义说,失去了北良,就失去了霍家的支持,源妃才有可乘之机,等于是我间接害死了母后……”
“我总是想做好,可我老是错……”她嗫嚅道:“我想,我生下来,就是个错误,注定我这辈子,就做不对一件正确的事情,害死了那么多的人,活着,也是浪费……”
“寒蕊……”他心疼地唤道:“别这么说,这不是你的错……”
“我总是做错,我不能再错了,我想要自己变得聪明一点,”她凄声道:“可是我想,我做不到……我太笨了……大家都觉得我是个累赘,没有人会需要我,因为我只会惹麻烦……”
他猛地,抱住了她。在她的香味里,心伤。
我不要看你这么伤心和难过,你曾经,是多么的自信和快乐啊,我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这些罪过都应该由我来承担。
她抽动着肩膀,想哭,却忍住,轻轻地,推开了他,吸了吸鼻子,别过脸去。
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