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落日一点一点暗下去,一丝余晖也不剩,灰蒙蒙的雾霭笼罩着一片树林。
一群老鸦扑棱着翅膀,“呱呱”从树枝上齐刷刷飞起来,零落下几根漆黑羽毛。
一男子眼见那毛要掉在头顶上,抬手挥了一下,羽毛落地。他的人头也落地,溅出一地鲜血。
二十几人,大气都不敢喘,没有一个人侧目,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直到手脚几乎都僵硬了,才听一个尖细的声音:“礼毕……”
呼吸之间,如释重负,却不敢表露出来。所有人齐刷刷往后退一步,注视着站在最前方,如黑罗刹般肃穆的男人。
“对王妃不敬,死有余辜!”冷酷无情,漫不经心,似乎像是在说一条狗。
早有人把尸首拖到远处,盘踞在上空的乌鸦们,等待这鲜活的美味已经许久,立刻黑压压一片俯冲下来,尖利地叼啄着尚带着余温的人肉。
不多时,丰满精壮的尸体,剩下支离破碎、坑坑洼洼的躯干,以及鲜红的、流满一地的血水。
夜幕降临,发号施令的男人抱着墓碑,神情黯然了许久,才叹口气,踉跄着离开。
剩下寂寥的树影,婆娑摇曳,愈显阴森。
三条黑影出现在坟墓前,女子孑然而立,一身缟素,宽大的袖口迎风飘起,斜飞的黑发发梢打在墓碑上,说不出的阴冷恐惧。
她跪在墓碑前,眼神迷离,不知望向何处。白嫩如葱根的手指细致的抚摸墓碑上深深凿刻的每一个字,似乎要活活印刻到一双肉掌中。
“楚王爱妃傅余婉之墓”,那是他的笔迹,她认识。上面的九个字,是他花了五个昼夜,一笔一划的刻上去,似乎在诉说着他的“爱”,他的深情。
看在她的眼里,每个字都像一把利刃,带着倒刺,一点一滴在她心底,刺成一个“恨”字,深可见骨,鲜血淋漓。
“呕……”胃里一阵恶心传来,她扶着墓碑大口大口吐得上气不接下气。
两个男子点燃带来的煤油灯,罩上灯罩,劝慰道:“这地方是恶心,不然咱们早些回去吧。”他们以为她是看见了边上那具残忍可怖的尸体。
女子站起身来,清泠的眸子里坚毅如冰,薄唇扬起一抹轻笑,妖媚动人:“活还没干呢。”她恶心的,是男人的痴情作派。人已不在,作给谁看?
男人们四目齐齐望过去:“霜子,你真要……”话里是迟疑和期盼。
“是!”斩钉截铁的语气浇灭他们的希望:“挖出尸体,挫骨扬灰!”
这个女人,为了所谓爱情,抛弃家人,忘记尊严,践踏自尊,活得卑微而不知羞辱,她可怜她,也恨她。
有什么资格入住如此华丽的坟墓?
两个人惊悚的对望一眼,冰冷的话语中,他们绝对没有感觉错,这是一种咬牙切齿的恨意!
不约而同打了个寒颤。迟疑片刻,再抬起头来,就下定了决心,用随身带着的铁锹,从坟墓的边上,一锹一锹挖了起来。
饶是凄冷的秋天,挖坟掘尸的事情,也干得两个人脊背凉飕飕的,出了一身的冷汗,一阵阴风吹过,吓的瑟瑟发抖,几乎连锹也要握不住。
名叫霜子的女人白衣胜雪嘴角噙笑,柔弱无依的身姿站起来摇曳生花:“有劳二位哥哥,待事成,妹妹一定好生答谢。”
吴侬软语直勾勾绵软到他们心里,引得男人们心神漪荡,忍着恐惧和恶心,继续干那“遗臭万年”的缺德事儿。
金丝楠木的棺材完全呈现在眼前,霜子往前走几步,扶着其中一个男人的肩,缓缓下到坑里。男人眼中已经显出贪婪的红光,垂涎欲滴的看向女子:“开?”
“开!”女子点头,伸手递给他们一把锋利的匕首:“吹发可断。”
“吱呀”一声,棺盖打开,缓缓推到一边,男人们凑过头去,一个个倒吸一口冷气,伸手就往里头捞,拿出来的金银珠宝,不住往怀里兜。
等实在放不下,才停下来,看着冷眼旁观的女人:“霜子,这棺木里装的是谁呀?”
“拖出来看看,不就知道了吗?”霜子冷笑:“死人的钱都敢拿,刚才挖人家坟的时候,可没见你们这样大胆。”
男子“桀桀”怪笑起来:“怕什么,根本没有死人。”
什么?霜子吃了一惊,把手中的油灯举近了看过去,棺木中除了陪葬的珠宝首饰,一席铺在棺底的上好绸缎,果真什么都没有!
疑惑的神情在冷冰的面上盘踞,旋即变得冰凉如水。楚王妃傅余婉明明已经死了,这个事实再也没有谁比她更清楚。
因为,她就是死去的傅余婉,只是,借着这个瘸腿丫鬟的躯壳,灵魂又活了回来。
死而复生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这个轻信男人,轻信闺蜜,结果被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的女人,挖出来,挫骨扬灰。
她恨从前的自己。
许久,霜子爬上坑,留下坑里的两个人,不断将怀里逊色点的珠宝,换成更小巧更值钱的。
一条玛瑙项链被扔上来,落在霜子的脚边,掏钱的男人头也不回:“霜子你逗我们呢,尸体都没有,你给谁披麻戴孝呀?”他一直很奇怪,霜子明显是恨这个人的,却又头戴黑花尊重异常。
“自己给自己披麻戴孝,怎么会有尸体呢?”上面传来柔媚的女声。
男子的瞳孔骤然放大,难以置信的看着霜子,一阵冷风吹过,突然“噗通”一声倒了下去,声息全无。
另一个男人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