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神医一听这话慌乱起来,刚才的安静只怕是将她当成随便兴师问罪的受害妇人了,“你是什么人?”
“你别管我是什么人,你老老实实回答,到底皇后的孩子夭折,是不是你下的手?”霜子厉声逼问。
葛神医却“桀桀”笑了起来:“你是皇后的婢女吧,居然想来套老子的话。老子就快死了,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说完一双小眼睛,贼光闪闪的盯着霜子。
霜子低调行事,穿的是清水的衣裳,此刻见葛神医胡乱猜测,笑着道:“你倒是好眼力啊,皇后想弄清楚当年孩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皇后娘娘?”葛神医冷笑着道:“她是天下之母,能找到我,必然能找到陈大义,要知道真相,找我干什么?”
霜子隐约猜到他口中的陈大义,应该就是叙笙的师傅陈太医,小声靠近他道:“陈大义跑了,他留下书信,说都是你干的。”说完顿一顿,见葛神医脸上满是愤怒之色,急忙说道:“你以为皇后为什么这么多年之后才找你?就是因为她一直以为当年早产是意外,现在,却有了新的线索。”
“新的线索就是我?”葛神医愈发愤怒,接连喘着粗气,半响缓过神来,才指着牢房门口道:“此事,恕老夫无能为力,还请姑娘转告皇后娘娘,当年,我不过是给陈御医帮手的小学徒,连孩子的面都没见过,怎么可能去毒害他?”
说着说着似乎有些凄凉。颤抖着抖动衣袖,将两截腐朽的木桩子似的断手臂伸出来:“他还敢留书信将罪责都推到我身上,太无耻,太无耻啊。”
神情再度愤怒起来:“当年事情一发,他就先跑了,留下我被牵连,活生生剁去了双手。被赶出宫,我只差两年,差两年就可以挂牌成御医了。”
情绪愈发激动,老泪纵横,一反刚才的蛮横无理:“算了。算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别来问我,让我安安静静的死了,一了百了。”
霜子见他满腹委屈真不像是装的,安抚道:“你又何必如此灰心丧气。若是你能说出真相,皇后娘娘必然会追查到底,总能找到陈大义。一旦为你翻案。你的儿子林文豪,他的仕途,以后就能一帆风顺了。”
听霜子提起林文豪,葛神医神色动了动。像是在斟酌,喃喃道:“是我对不起他,他被我连累……”
“是啊。”霜子趁机说道:“他寒窗苦读数十载,一朝金榜题名,年纪轻轻,年少有为,就因为你的关系。现在连个官职都没有,本来巴上了楚王这棵大树,也没能获得任何裨益。若是你能把前尘往事都解释清楚,皇后必然会出面保他的。”
“你说的是真的?”葛神医迫不及待的用两只断胳膊去触碰霜子的手,吓得她急忙将手缩回来,连连点头:“你不过是用珍珠粉糊弄孕妇,又不是死罪。”霜子说这话,也是带着一丝疑惑。
葛神医死到临头,去仍不招认自己用的是毒药,坚持称不过是些珍珠粉,虽然寒凉,却给的剂量不多,绝不会致胎儿死亡、
他若真的是御医学徒,那他说的药理,是决计没错的。
更疑惑的是,所有孕妇的胎儿都完好无缺,部分生了女儿的妇女吵闹说他骗人而已,唯独薛宾鹤的孩子,生出来全身带毒而亡。
太匪夷所思。
葛神医听见她提这件事情,面上露出一丝感激神色:“你相信我没下毒?”
“那是自然。”霜子掩饰住心虚,信口胡说道:“医者父母心,你即便为了骗银子,也断不会加害无辜胎儿。”
“就是,就是。”葛神医热泪盈眶:“我真是冤枉的,这位姑娘,请你一定要向皇后娘娘禀明奴才的冤情。”
霜子见他口称奴才,知道他心念已经动摇,急忙问道:“这事儿是小事,先搁在一边,我问你,当年皇后娘娘早产,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哪里弄得清楚,都说我是冤枉的了。”葛神医一听霜子在这件事情上纠缠不休,颓然无力道:“当年楚王将皇后娘娘冲撞了,皇后娘娘早产,是我师父,不,呸……是陈大义那个畜生负责医治的,结果胎气动了,必须生产,产婆进去后不久,说孩子卡卡住了,我急忙跟着提药箱进去,师傅喂她喝了一碗黑乎乎的药汁,孩子就生了,又说皇后娘娘大出血,师傅给她施了针灸,就好了。”
“再后来,师傅又回去负责照看灵妃娘娘的身体,并没有与皇后接触。”葛神医陷入沉思:“一个月以后,师傅突然不见了踪影,小皇子夭折了,药石无灵,皇后说定是那日师傅喂她的药有问题,让人把方子查了个遍,却找不出错来,的的确确是上好的催产药,皇后娘娘拿不住师傅,就迁怒于我,命人将我双手砍了,永世不得把脉开方行医。”
葛神医陷入无尽的愁思:“陈大义有罪,应该将他抓住千刀万剐,我是冤枉的。”
“我是冤枉的”这句话,葛神医在讲述的过程中,说了无数次,霜子心念一动,越发相信他不会真的拿毒药去骗那些无知妇孺,一丝疑虑浮上心头。
葛神医讲完,絮絮叨叨的问道:“皇后娘娘真的会相信我?我别的不求,只求别连累文豪,这孩子命太苦了。”
霜子听他心心念念只挂念孩子,感叹着可怜天下父母心,终究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有皇甫北楚的力争,葛神医只怕是死定了的。
吩咐看守对他的日常起居尽力照拂的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