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开阔的驿道上来往车队不断。t/过了帝都外的树林,便到了城门外。
士兵随之多起。相隔几丈便驻有陈显的亲卫,如同一道无法攻破的城墙紧密的围住这个王朝的政治中心。
不时有阵阵齐整的脚步声从车队一侧经过。
列列的铁甲军士浑身散发着冷意,让人不寒而栗。与如画的临海郡景致全然不符。
她掀开车帘,好奇的张望着渐近的城池。
见识过景州繁华,江淮俨然是另一个盛世。
巧夺天工的皇城城墙威严之余不失繁丽,还未近身,她便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
近十丈的城墙上浮刻着两只巨大的飞龙舞凤,栩栩如生,仿佛天神一般俯望着这座城门,敬意由此而生。
萧钰从地面上抬头仰望着一双龙凤,粼粼的日光折射着一道道刺眼的光芒,铺洒在到脸上,她猛地抬手遮住双眼,片刻,便又忍不住将手向两边挪开一条缝,继而望回城墙,生怕再也不能看它一样。
驿道随着渐近城门变得拥挤。各地奉命入都的王侯官员车队都在此停下,一一等待御林军严密谨慎的审查。
萧钰趁此时停车跃了下来,并未因为王侯一齐入都而觉得有任何不平常。她两三步跑到萧灵?的车旁,招呼也不打掀开帘子钻进去。萧灵?正靠在江昭叶的肩上,缄默吃着他喂过来的药。
萧钰的忽然闯入让两人有片刻的尴尬,然而她像没事人一般,张嘴嚷嚷:“姐姐,你快下来看看,皇城果真气派……”说着伸手扯过萧灵?的衣角。
还未使上力,手腕却被人猛地拽住。
江昭叶一手将药碗放到一侧:“外面日头炎烈,灵?身子弱,怎么能经受得住。”
“我替姐姐撑着伞总行了。”又是被他驳回,萧钰摆过脸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不行。”然而他想也不想,斩钉截铁回了她。
她松开手:“什么都是你说了算……”
“不如就去看看……”瞥见萧钰眼里的失望,萧灵?反而一动,“钰儿说了,替我撑着伞,无妨的。”
如火骄阳透过白纱闯入。
萧钰恢复笑意,转身跃下车去:“姐姐,我给你拿伞。”
车帘被掀起后又落回原处,江昭叶面色担忧:“灵?,你为何就不能爱惜自己?药也不愿意按时吃,也不愿好好歇息……”他说的急切,听在萧灵?耳里,便成了满心的埋怨。
她脸一沉,语气刹那变得刻薄:“那你为何又不能宽容我?哪怕是一点儿,你既能包容钰儿的冲动闹事,为何就不能包容我的赏景之情!?”
“你和钰儿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萧灵?忽地厉声打断他,苍白的薄唇微微颤动,“到底有什么不一样!?我与她是亲生姐妹,身上流着一样的血,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从前温和端庄的女子蓦然歇斯底里,此时更像是悬崖边上的吹风,冷冽刺骨。
江昭叶从未见过这般的她,惊得半晌说不出话。
萧灵?陡然凄声笑道:“你一心要照顾我,可你不知道,你对我的的那些照顾,王府里任何人都可以做到,而你对钰儿的照顾,却是不一样的。”
“灵?!”江昭叶一震,不可置信的感受着她眼里的异样。他和她,竟然隔着这样一道虚无却坚硬的屏障。
而萧钰捧着伞,还未近车便听到了萧灵?细细的抽泣。她驻足在车外,将争吵都听了进去。稚气的面容上闪过一抹难以捉摸的神色。
4、
一队人马从后头的驿道上靠近城门。苏婺坐在其间唯一一辆藏蓝的车马上,漫不经心的瞥了城门这处一眼,然眼神划过赤红的车队时,却猛然一震。
“少爷……”他直盯着前方轻唤一声。
景青玉闻声掀开帘子:“怎么了?”苏婺指着赤红的车队:“昨夜里就是她出手相助,帮了绿庭姑娘一把。”
“哦?”景青玉带着疑虑朝他所指的方向望去,见少女正蹙着眉,捧着一把伞站在锦白色的车马旁,似乎不悦。定神望了一会,景青玉忽然觉得她眉目竟是似曾相识。“那是西南王府的车队。”他淡淡。
苏婺一笑:“而这女子,似乎身份不凡。”回想昨天夜里,她那样天不怕地不怕,伤了江淮的官宦子弟还振振有词。
景青玉也随之一笑:“倒算是我的恩人了。”话末放下车帘退回车中。苏婺不再多言,小心翼翼的驾车往前缓行。
萧钰定了定神,把伞扔到车榻中:“我乏了,江昭叶,劳烦你替姐姐撑伞。”
纸伞突然飞入车内,江昭叶伸手默默捡起。
萧灵?转身躺回软榻上,神情冷淡。
“灵?……”他俯过身子,有些歉意的温声唤道。
萧灵?声色未动,闭起眼细听城中传出的婉转乐声。
5、
西南王府一行人在江淮驻队休息之处离皇宫并不远,一眼可以望见相隔的烟雨湖。
萧钰推开窗,望着外头广阔的视野,从未见过的美景顷刻占了她所有思绪,方才的不悦仿佛已经被抛到九霄云外。
江昭叶牵着萧灵?走过来。
烟雨湖水波粼粼,倒映着肃穆辉煌的江淮皇宫和精致的宫外别苑。细柳如俏丽佳人,在岸边轻扭腰肢。
“姐姐,你就住这间,从这看到的景色是最好的了。”萧钰笑吟吟道。
萧灵?莞尔:“果然和昆玉城不一样。”她在昆玉呆了二十年,还不曾见过母亲常常提到的“绝胜烟柳满皇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