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街头巷坊那儿越发得热闹起来了。
不是因为天气回暖,也不是因为五日之后的春闱,而是最近这谈资实在是太多,其结果便是间接性地养活了一批耍嘴皮子的说书先生。张佐焱的fēng_liú韵事再也吸引不了大家的注意力,取而代之的就是那义庄闹鬼之事。
现如今,看守义庄的两守卫已经全部卷了铺盖回家。两人于两日前自公堂走了一遭后便当众立下毒誓再也不靠近都城半里之内,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
而往往这沾上点鬼神的,就如同展了瓣儿的罂粟,集危险与诱惑于一身。人们畏惧的同时,也会对其痴迷不已,甚至是上瘾般对此津津乐道,自是不肯放过一点消息,哪怕是空穴来风,也是要评个真假先后。
现在义庄已经被官府的人给封锁了,寻常老百姓要是有机会遥遥看上一眼,回去也是有资格出去炫耀一番的。
其实那一晚下来,义庄的内殿至少被毁了一半。本不放心前来探查的刘楚亲信,在见到这幅惨状以后,只能拾了一块烧的焦黑的碧玉回去交差。
人死见尸,可惜是具烧到看不清模样的焦尸,更倒霉的是现在这尸首缺胳膊少腿,身上没一块整地儿。
亲信握紧了碧玉,心下忐忑不已,连头都没敢抬,哆哆嗦嗦地跪在了下头。刘楚的性子向来都是阴晴不定,先不说自己这任务没个准头,万一自己触了霉头正着他气头上,自个儿的小命怕是得交代在这里了。
沉默。
还是沉默。
毒蛇吐着信子,逼上了他的脖子,缠上了他的肢腕。而他的生死只取决于那个位居高位的男人——一个手势亦或是一声唿哨?谁知道呢……也许只是一个毫无感情的眼神……
他已经没有别的心思来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蛇类口腔中腥臭的气息直招乎在了他的脸上,逼得他两眼一闭。自己离死亡如此之近,他却觉得死亡才是一种奢望,等待死亡的过程远比那一刻的到来更令人恐惧。
——刘楚不会放过自己的……
亲信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冷汗已经打湿了他背部的衣裳,阵阵的冷意已经磨得他快发疯。
刘楚呆在那片阴影里,手指无节奏地敲击着桌子。那时快时慢的敲击声无疑阵阵落在了他的心坎上,他不详的预感越发浓重。
“我说小起子,你跟了我多久了?”刘楚看他差不多快晕了,才懒洋洋开口道。
亲信跪得久了,头有些发晕,在刘楚问话过了好几十秒才反应过来要回答。他挪了一下发麻的膝盖,随即就被毒蛇逼得身子往后一仰,连人带蛇摔了个结实。
他颤颤巍巍爬起来,连声音都开始变得僵硬异常,他已经在那里跪了足足两个时辰了。
“十……十九年。”
“时间挺长了啊。”刘楚支着下巴,怔怔地看着跪在地上直哆嗦的家伙。忽而他敛了出神的心思,鹰眼眯起,眸中厉光一闪而没,“跟了我那么长时间,怎么还是这么不长进?瞧瞧你那什么样子,本王不需要如此懦弱无能的部下!!”
小起子咬了咬牙站了起来,却是没顾上手边那蛇,一没留神把它再次摔落在地。毒蛇吃疼,在地上扭了扭身子,便委委屈屈地爬到了刘楚的手臂上。
“属下知错。”
“哦?”刘楚抚了抚手臂上的毒蛇,似乎刚才的事儿并不放在他的心上,“你把本王的小家伙摔伤了呢……你怎么赔我?”
“……”小起子不知他话里的真假,这话不接是错,接了更是错,他所幸就闭紧了嘴,闷头不语。
“算了,没用的东西,本王也没这个闲工夫养着。”刘楚料定了他的沉默,抚上毒蛇的手慢慢游移到了它的七寸,继而指骨一紧。
“咯——”
毒蛇犹自不甘地扭动着,可惜它的心脏已经被刘楚彻底捏了个粉粹,连带那一段的身子骨也碎了个彻底。
刘楚厌恶地把软塌塌的毒蛇甩在了小起子的面前,阴冷地眸子定在了小起子的身上,“那么你要陪这小家伙一道去地府走一遭么?它孤零零一个会寂寞的。”
“属下不敢。”小起子把头埋得更深了,心里头暗暗叫苦。看样子主子气头已经过了,自个儿的小命从他手里转了个来回,阎王爷不收,可接下来……
看主子那样儿,自己说不得比死还难受。
天知道他有多倒霉,以往办事不利主子可没这么恐怖过。最多就是罚他挨个百八十的板子,再在狱里头吃几天牢饭也就算过去了。今儿个自己可是正好踩在了他雷区上头,主子爷最恨别人说他娘气,结果柳姑娘被他烦的一个暴怒,便口不择言……
说起来柳姑娘也真是够胆,他从没见过有人敢这么跟主子爷说话,还能活着见第二天的太阳的。
而自己那会儿刚从义庄溜回来,没搞清楚情况,就傻大胆地回去领罪了,结果……就成了主子爷手底下的第一号出气筒。
“小起子你说这也不敢,那也不敢,我倒要问问你,你有什么敢的?!”刘楚拔高了声音,自己也从舒适的被椅上走了下来,一步步逼近了小起子。
他走得很慢,更像是闲庭漫步,可每一步都像块巨石压得那倒霉孩子心头重了一份,直到——他们只有一步之遥。
“抬起头来,本王没教过你规矩么?”
——你丫的当初教的规矩就是不能直视主子啊啊啊!!!
小起子欲哭无泪,权衡再三后还是照着主子的话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