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不大,文明的说,徒步不用一个小时便能横穿东西,用当地人的土话说,撒泡尿从这头浇到那头,然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更是陷在附近诸多乡村的包围中,这有点众星捧月的意思,所以,这小小的县城就变得更加与众不同。t
洛醺和沈稼轩到的时候,正好赶上中午饭口,沈稼轩牵着马闲庭信步的沿街观望,不知在找什么东西,洛醺饿得前胸贴后背,他许诺的下馆子却只字不提,忍不住暗示道:“中午了哈。”
沈稼轩点点头,继续目不斜视的找,仿佛第一次进城的乡下人,看哪里都是好奇的架势。
洛醺肚子开始咕咕叫,她用手按着继续提醒:“现在青黄不接的,馆子里大概也没什么好吃的。”
沈稼轩“嗯”了声,已经把目光从路的左边转移到路的右边,满街的老宅破烂不堪,毫无审美价值,不知如何吸引他。
洛醺心说,你这在北京读书见过大世面的人,该不会也是进趟小县城就兴奋不已吧?最后道:“我昨晚就糊弄的吃几口,今早两张煎饼被你给扔了,我爹说我现在还处于长身体的时候,假如吃不饱……”
洛醺想他要是再听不懂自己就忍不住要踹他了。
沈稼轩终于把目光落在她身上,没等他说完就接过话去:“好饭不怕晚,我们先去个地方。”
他眼底是浅淡的笑,像浮光掠影稍纵即逝,洛醺琢磨不明白,暗想他不会去逛窑子吧?最后这个无比脑残的想法被自己推翻,哪有一个公公带着儿媳逛窑子的,人家妓院也不让女人进。又想他该不会去大烟馆吧?看他长的虽然不是虎背熊腰,但身姿峻拔,一看就是中气十足底气更足,绝对不像那些面黄肌瘦佝偻着身子的大烟鬼。
没等有第三种推测,已经随着沈稼轩来到一家成衣铺,而且是县城最大最奢华,专门给富贵人家定制衣服的“泰福祥”,这个时候洛醺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打量下自己的这身穿戴,虽然县城里穷人也不少,但还是感觉有些格格不入。
“叔,你给我买衣服?”
沈稼轩笑笑算是回答,带着她进了“泰福祥”,正在整理货物的伙计急忙迎了上来,笑容可掬,点头哈腰,极其谦恭:“老爷太太,是买成衣还是定做?”
沈稼轩又是干咳两声,对于伙计乱点鸳鸯谱有些措手不及,索性就不解释,只道:“成衣,是这位姑娘。”
洛醺看那伙计张冠李戴很是不高兴,心说自己梳着辫子呢,典型的待字闺中,你是玻璃花眼还是存心讨好沈稼轩。
伙计引着他们往一片片的衣架旁走去,逐个介绍,这里有最时兴的款式,最好的衣料,最顶级的师父,针脚细密得就像大北京大上海大广州那些工厂机器缝制出来的。
沈稼轩不置可否,只看洛醺道:“喜欢什么式样自己选。”
洛醺习惯了清纯打扮,也不好意思让人家破费太多,于是选了套和自己平素穿着类同的,白底绿色小花的褂子,一条百褶黑布裙子。
拿了衣服进到离间换好出来,辫子也随之解开,俏生生往沈稼轩面前一站,随意的问了句:“好看吗?”
沈稼轩蜻蜓点水似的扫了她一眼,立即把目光看去别处,答非所问的道:“还缺一双鞋。”
问伙计他们店里可有得卖,那伙计当即眉飞色舞的又开始介绍,他们这里是一条龙服务,别说鞋子,帽子、袜子、箱包、巾帕、油纸伞等等什么都有。
于是沈稼轩让洛醺挑了双鞋子穿好,再看她才感觉顺眼了很多,终于说明给洛醺买衣服的用意:“这个样子才能让你爹放心。”
按沈稼轩之意,那套灰布衣裤就不要了,但洛醺不干,回去沈家,这就是她的工作服,是给沈老太太看的,只是带回家去怕父亲看到怀疑,跟伙计说好,把这套灰布衣裤寄放在他这里,等回去沈家时再过来取。
终于可以吃饭了,沈稼轩拣了个大点的馆子,门口迎客的伙计见到他居然说:“沈家大爷,今个想吃点什么?”
洛醺不得不偏头去看他,他身上究竟藏着多少秘密,之前感觉他会功夫,现在发现他且原来不是窝在乡下只研究土坷垃的农夫。
“老样子,多加一份甜食。”沈稼轩昂首而进。
伙计把抹步往肩膀一搭,乐颠颠道:“您和夫人稍等,饭菜马上就好。”
第二次被误会,洛醺偷瞄了眼沈稼轩,看他气定神闲安之若素,一副心底无私天地宽的派头,完全不是沈家长工短工的猥琐和淫邪,果然是见过大世面的,忽然想起祝子雄那天看见一个牵着骆驼的外地人,他就说他见过大世面,铁志说他看过洋人的书本,也说见过大世面,就连自家那条街卖炸糕的卖香烟的剃头的搓背的,都说自己见过大世面,究竟他们的世面有多大,一床花被面还是一间澡堂子那么大,无法界定,但沈稼轩言谈举止,温文尔雅,从容淡定,细腻中有豪气,完全不是之前自己印象中的,乡下大地主为富不仁脑满肥肠的丑恶嘴脸。
饭菜上来,洛醺已经饿得无法矜持和端庄,淑女,见鬼去吧,古语说: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你让乞丐、难民、窑姐、佃农高贵起来,等他们衣食足的时候。洛醺抄起筷子就吃,刚把一个肉丸子放进口中,旁边有人喊:“阿醺。”
接着是众人齐声欢呼:“阿醺!”
祝子雄和铁志、大力、二力、三力、青梅等齐齐围拢过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