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清越而平淡的女声在耳侧响起,就好像是午夜梦回的幻听。
盛子元脚步一顿,侧过头见她仍旧向前走但也在看他,但目光很冷淡,完全是对待陌生人的神色。是呀,如今是陌生人呢。那么纵使说千言万语都毫无意义吧。
盛子元不是夜倾渊。有夜倾渊在,永远不会冷场。纵然是尹千城对夜倾渊冷言冷语,夜倾渊也能做到一口一个紫紫紫紫得唤着。但盛子元不是这样的人。在尹千城初回凤朝的时候,在盛子元不知道尹千城回来的初衷之时,在他不知道她也正好喜欢他的时候,他心里有她,但与她皆是默契得保持着微妙的不走近不疏离的相处方式。如今就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时候。
在不知道尹千城的心思之前,在尹千城心里没有盛子元之前,盛子元都不过是在她身后站成了缄默不语的守护姿态。但如今他或许要的不是守护,而是和她一起比肩。
“你方才唤夜倾渊,如今也唤我盛子元?”盛子元有些烦闷抑郁。原来还是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但凡对比,总能瞧出天差地别的不同。她从前看着他的时候即使不带笑眼里也含着暖意,她从前口齿生香般唤他阿七,她从前和他亲密无间耳病厮磨……
为什么一力促成她失去记忆忘了一切的是他,如今看到她将他定义为陌生人还是如此意难平?
奈何尹千城如今与盛子元,就好像错开了时空的两个人相处在一起。
“若不然唤你元殊王也可以。”尹千城如何明白盛子元心中耿耿在意的是什么。
盛子元一阵苦笑,决定不能继续这么自讨苦吃的话题,想了想女子的第一句话。她问他可有什么话说。他记得他和她说上一句话是在大街上。那么她说的是在大街上他问她是否是旧疾复发。
盛子元收回遐思,“你的情绪掩藏的很好,但仍然能看出来。”
诚然这话题有些转换太快。
这回倒是轮到尹千城愣神顿步了。但愣神也仅是一息的时间。一个人的情绪却是无法尽数掩藏,哪怕这人伪装之术有多高明。但凡动了个人情绪,总会通过某种微动作或是状况表达出来。
但盛子元这一句回答,可不止是告诉尹千城他有一双慧眼,还有他与她的默契。或者说他对她的熟悉。她没有明言,他便能立即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当初凤凰跟在她身边过了半年才做到这等程度。
两处院落相距并不算太远,此时已然是一座院落的门口了。尹千城抬头间眼帘里是水云间三个大字。字迹遒劲有力,颇得风骨。与她如今所在的紫竹偏院门口小园两个字是出自一人之手。
女子眼角见盛子元推开了水云间的门,还有走了进去,反手关上了门。一扇门扉,隔开两个空间两人心。
下一瞬尹千城抬头,就见自己院子小园的屋顶上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青鱼。她又放了神识去感知,发生身侧和身后不远处错落站着凤凰、蝉蝉和杜若。
尹千城失声失笑。是该说你们这么闲还是说你们有兴致?
还有不远处夜倾渊也在屋顶之上将两人的这短短一路看在了眼里,只是最后似有叹息摇了摇头进了自己院子。
旁观的五人中也就只有一个隐在尹千城两人正对面且懂唇语的青鱼知道两人的简短交流。但即使不知道他们的对话内容,看着二人相处气氛,也该知道不过尔尔。怨不得夜倾渊摇头叹息。
当尹千城进了自己房间的时候,青鱼早已先一步到了安安稳稳坐着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尹千城并不觉得奇怪,在青鱼一旁坐下,然后接过男子递过来的茶。她喝过一口,青鱼这才道:“今天早上出门直到晚上这段时间,你和景荣去做了什么?别说你是去满大街闲逛或是熟悉地形。”
“沐家主你们也都见到了,她中了毒。沐家如今似乎遇到点麻烦。看在景荣的份上,我管了一回闲事。这闲事又只得打着景荣的名义去帮忙,所以必然要和景荣一起去。”
“景荣去了沐家?”青鱼话里满是震惊。
“你想多了。以景荣的性子,他如今能踏进这关城就已经实属不易。估计这沐家大门他一时半会是不会踏足的。于是……”
“于是?”青鱼迫不及待想知道内情。
“于是他在沐府外等我施针解毒等了三个时辰。”
“……好吧,这确实是景荣的做派。”青鱼无奈,随后似乎陷入某种思考,半晌后道:“沐家多年前就隐世,在关城的主宅自然是十分隐秘了。确实得满大街混淆视听掩人耳目。”
青鱼向来一点就通。尹千城没有支声,径直给自己又续了一杯茶。
男子瞧了她一眼,还在开口道:“你让蝉蝉去调查盛子元和夜倾渊二人的生平事迹,为什么最后又自行将那些情报都毁了?”
“虽然我到的晚,没有听见你们之前的交谈,但看你们几人的表情和景荣要去拿那些情报就知道那些情报引了景荣的在意。我不那样毁了,景荣的骄傲和心气往哪儿搁?到最后又该和我割袍断义然后潇洒走人了。”
显然这个原因青鱼最是能接受。景荣生起气来真是没几个人能抵得住。
尹千城认真瞧了青鱼一眼,“青鱼,虽然我打定主意如了景荣的意不去了解那两人的生平,但是景荣的做法我心下支持却不理解。你必然知道吧。”
青鱼心想,担心的事终于还是来了。这是个两难的问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