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生释然的说:“再想想,也没什么了不起!不就是,看不见摸不着的面子嘛?今个我就都给足了她,也就是了!”
刘员外父子回到刘家庄,村口已有一群人在等着他们了。父子三人回头看看身后不远的郑生,就无言的向家中走去。
郑新一进村口,便倒膝跪下,用可膝盖当脚走,就一步一个头的磕向刘家了。他恍若灵魂出窍,无知无觉的重复着这个动作。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说的最多的就是:“这个人,可真不要脸!”
郑生隐约听到这话,本能的想:这些人真是的!和一个鲜活的生命相比,脸算得了什么?真正的是一文不值!
好大的刘家庄呀?他记不得过去了多长时间,等到了刘家大门口,双膝和脑门都以血迹斑斑了。他磕头至地,长跪不起。
门台上站了许多人,都默默无语。跟在后面的人群也都静悄悄的散开围成了个半圈,等待着看事情的发展。
终于,刘小姐带着丫鬟分开人群,从里面走了出来,站到了他的前面。
围观的人是一片骚动,郑生听到的是一片嘘唏:“刘小姐真漂亮呀!这小子真是有眼无珠,竟辜负了这样的一个美人儿。”
也有的说“这就是天意吧!也省的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也有的说“你们不知道:这小子原来也是长的人模狗样的。这是心肠变坏了,样子也就跟着难看了吧。”
听到了这些,郑生知道,刘小姐来了。一片愧疚涌上心头,哪还有抬头的勇气。
刘小姐柔声的说:“你这个坏了良心的!就因为父母之间的一纸婚约,我竟平白无故的受到你这样的侮辱!你还嫌不够吗?竟如此的招摇过市!你不是要见我一面吗?有什么你就当众说吧!我的脸已经被你丢尽了,如今我也就罐子破摔,爽当抛头露面出来和你当众见一面,我也只能这样当众和你见面了。快点,有什么话,你说!”
郑生伏在地上说:“小生知错了!可是事已至此,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我是诚心来请罪的,还望小姐不要多心!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小姐你清者自清,众高邻皆是活菩萨,心明眼亮,不会因为我的污浊而累及小姐冰清玉洁的芳名!望小姐不必为这件事烦心,而有损玉体。”
刘小姐微微的苦笑:“你回去吧。你我已经无干,我哪会因为你的侮辱而自伤、自残。”
郑生如获大赦,磕了一个头:“谢谢小姐宽宏大量!我遵命:这就走。”
撑起身子,头都没抬的转身就走。
他哪还走得了,刚一迈步就一头向人群栽去。人群一声惊呼:向两边闪开,他就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一时人事不省。
是啊!什么样的人能经住这么多天,如此的折腾?刘小姐的身体动了动,还是稳住了。门台上的刘家父子抢出来,将他扶起。刘小姐终于看到了一张沾有血迹,苍老而又憔悴的面孔。她微微一愣,还是转身快步地进去了。
郑生醒过来,自己已是在刘家的客厅里了。老夫人正在亲手给他洗去脸上的血迹。他忙着要起身行礼,被老夫人按住:“别动!就这么歇着。回头吃过饭叫车送你回去。”
郑生:“伯母!我哪还有颜面呆在这里,更别说吃饭了。”
老夫人:“看你这孩子说的!不管怎么着,我们还是世交呀!一顿饭都吃不着了?
说句心里话:看到你现在的这个样子,老娘我这心里呀,一点气都没有了。剩下的就是心疼和内疚了!去年你来辞行的时侯是什么样啊?再看现在,你这一年是怎么过来的,老娘这心里还会没有点数。要说错呀,首先是我们大人的错。当时要是坚持让你们成亲以后再走,也许就能避过那样的厄运了。再说,家里也有这个条件,怎么就不坚持请人护送你进京哪?
冷静下来细想想,能有这样的结局已经是不错了。虽然你妹妹受了点委屈,我们也不该说什么了!你先喝点水歇着,我去看看饭菜备得怎么样了。”
夫人去后不久,一串细碎轻盈的脚步声过来了,人未到香先至。郑生忙睁开眼睛一看,是一位出色的小姐。虽没有见过面,郑生也猜的出,她就该是刘小姐了。
刘小姐径直走到床边,轻轻的坐下,柔声细语的问:“你好一点了?”
郑生一听这话浑身就不由的一哆嗦,忙起身------
小姐用手势制止了他:“别动,就这么躺着吧。好歹我们也是十几年未婚夫妻的名分,就这么坐坐说说话,又没有外人在场,该不算过分吧?”
郑生忙点头。
小姐继续说:“不是我没羞没臊的缠着你,逼你。你也为我想想,一懂事就知道自己是郑家的人,十多年了。说句没羞的话,何止一次幻想过新婚以后的恩爱生活。本想等你今科得中就美梦成真了:没想到盼来盼去,盼到的却是兜头的一盆凉水。有道是人言可畏,你让我以后——可怎么活呀!”
郑生无言以对!
“都说,秦香莲命苦,细细想来我还不如她呀!”
说着不禁又哭泣起来。
郑生刚张嘴又被她用手势拦住:“他的丈夫,高官厚禄,公主垂青,一个村妇输的不冤枉。世人只能骂陈世美负心薄信。而我哪?你是带着棺材,落魄返乡的啊。人家怎么能说出我的半个好来!我实在是被死人比下去的,连个死人都不如呀!”
说着,就泣不成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