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子瑜自贺伯卿手中接过纸条,大手一抖便将那纸条铺展开来。上面的字迹笔体遒劲,整洁工整,然而最后一个字的首尾却有点慌张。
“他们想要掳走的,恐怕并不是七妹。”姚子瑜将那纸条重新塞回贺伯卿手中,见他凝眉沉思,竟有些心绪浮躁。
贺伯卿抬头看了一眼渐渐西沉的落日,将疑团留给姚子瑜,自己先行告辞离去。
姚倾换过衣服,又用了压惊汤后,便被姚子瑜带着回了侯府。
姚倾回府按说应该给老太太请安,而且出了这档子事,老太太也合该看一看姚倾。可姚倾才刚一进门,便被老太太屋子里的钱妈妈告知,老太太今日身体不适,不宜与七小姐碰面。
姚倾倒也乐得轻松,寒暄几句,便往宜华院去。
顾氏早就坐卧不宁,奈何如今身子重,不能随意走动。见姚倾进门,忙不迭府上了甄妈妈的手,匆匆走了过来。
姚倾快步上前扶住顾氏的手,“娘,您别急,仔细动了胎气。”
顾氏一颗心全都悬在姚倾身上,这会见她毫发无损,硬撑着的一股力气仿佛被人抽干了去。握着姚倾的手有些颤抖,来来回回的摸着姚倾的脸颊,见她周身没受一点伤的样子,方才放下心来。“谢天谢地,祖宗保佑,总算是没出什么意外。”
顾氏是个内心强大的女人,鲜少见她慌乱。见她如此,又思及自己本非她亲生。姚倾顿时便红了眼眶,硬撑着笑脸,将顾氏扶进屋子里的软榻上坐下。“我什么事情也没有,娘别担心了。只安心的养胎,顺顺利利的生下肚子里的孩子。若不然。岂不是女儿不孝。”
顾氏搂着姚倾,神情怅然,“只求我这肚子里的,能像你一样懂事。”
“哪儿有天生懂事的孩子?女儿能有今日全凭娘的教诲。将来弟弟妹妹们有娘的教育,只有比倾儿好的份。”姚倾趴在顾氏肚子上,听着那生命律动的声音。
顾氏扶着姚倾柔顺的长发,怅然的神色渐渐消失,目光清明。几番想要开口,却是欲言又止。
甄妈妈跟在顾氏身边这些年,自然是知道母女两个有话要说。于是便亲自将服侍的小丫头们赶去耳房内。只留下冬忍两个得力的大丫头在屋里伺候。待她重新回到屋子里,将门关上时,听见顾氏正说道:“……我也知道你不是那种意气用事的孩子。但你可知道这是铤而走险。”
姚倾低垂着头,灯影里瞧不清神色,但声音却是低柔而坚定,“不想在别人的算计中过日子,总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愿赌服输。”
这话重重的击在顾氏的胸口。让她痛的喊不出声。她们都在别人的算计中过日子,她们都不同程度的在付出代价。她曾夭折的女儿以及如今小心翼翼得不到保护的姚倾,都是她在付出的代价。她收紧了手臂的力度,将姚倾抱紧。
甄妈妈站在一旁,也是听的心有戚戚然。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目光垂怜的看向姚倾。
却见姚倾抬起头。笑着看向顾氏。“可是,娘。女儿这次一定不会赌输的,虽然与孝宁公主交情不深。可女儿知道她行事仗义,知恩图报。”那笑容明媚灿烂,让她本就绝色的脸更添几分姿色。然而那种会心的笑容却是转瞬即逝,目光一点一点黯淡下去。
顾氏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叹了一口气。“每个人活在这世上都不容易。你的算计没有伤害她,也算不上利用她。总不必太过自责了。”
姚倾将脸埋在顾氏的膝头,轻轻抱着她的双腿,这些天她折腾的够累了。能够这样安心的歇在顾氏身边,总算是一种安慰。
姚四太太听说姚倾被掳走,心里像是打翻了五色瓶,忽而高兴、忽而气馁、忽而又精神振奋。也一直踟蹰不前,不知是不是该去看看姚倾,跟顾氏表露一下想要友好往来的决心。
姚碧芸对于姚倾从来没什么好感,对于她被掳走这事儿多少有些幸灾乐祸。她歪在软榻上,手里头捧着白铜樵夫渔舟的手炉,懒洋洋的看着四太太,嗔怪道,“娘,您转的女儿头都疼了。这都什么时辰了,想要看姚倾,明儿给老太太请了安再去不迟。”
这永宁侯府里头最得罪不得的是老太太,四房一家子赖以生存的也是老太太。姚碧芸一席话倒是点醒了姚四太太,探明白了老太太的意思再行动也不迟。
四太太上前捧着女儿的脸,吧嗒就亲了一口。“我怎么生了这么个冰雪聪明的姑娘?可我就是好奇,按耐不住,想瞧瞧倾姐儿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四太太一面说,一面挨着女儿坐下。“被贼人掳到深山上,她又是那样的长相,那个男的瞧见了不动心思?你说……”四太太故意将声音压得极低,“该不会是叫人糟蹋了吧?”
姚碧芸脸上带了几分讽刺的笑意,“倘若是这样,可当真是抹黑了咱们永宁侯府的门楣。”
四太太拍手,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此时姚倾被捋的消息一样传到了二皇子府,下人传报的时候贺綫正同碧萝用膳。听到消息时,脸色一沉。碧萝权当没瞧见他的神情,慌忙起身,“我要回府去看倾儿。”
在碧萝经过贺綫身边时,被贺綫伸手一把抓住手腕。她顿住脚步,讶异回头。脸上焦灼的神色做不得半分假。贺綫缓缓抬头,看向她那张温婉娴静的脸,沉声道,“此时已临近宵禁,夫人此时出门恐怕不妥。”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直直盯着碧萝,叫她有种被人看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