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租界,金藏带着小鱼儿,驱车疾驰去往码头。
码头上,满脸愁容的周秘书正在不安地翘首张望——看他那焦急烦忧的样子,就知道已然久候多时了——看到老板的车驶过来,便慌忙跑上前去迎接。
金藏停稳车,开门,把孩子递到周秘书手中,神情严峻地问他:“我交代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周秘书恭恭敬敬地回答:“老爷请放心,事情都办妥了,您的钱已经安然转移到国外,一切都很顺利。”
“那好。”金藏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吩咐道,“北方发生战事,我们回不去了。你在这里看着东西,照顾小鬼,买好去东瀛的船票等我。”
听到要买“去东瀛的船票“,周秘书不禁面露难色,嗫嚅片刻,才怯怯地说:“老爷,眼下时局动荡不安,大家都在往国外跑,一票难求。小的怕……”
话说到一半,被主子那凌厉的目光吓到,忙收住口,怯怯地提出自己的建议:“依小人之见,最好尽早启程,若是万一……万一弄不到船票,我们还有时间南下,所以,不要耽搁时间,您……您就不要再冒险做其他事情了吧……”
对于周秘书的话,金藏不是不动心,更不是不清楚当前的紧迫局势,但是,对于他而言,确实还有至关重要的事情要办。于是,他态度坚决地拒绝了属下的良好提议:“我明白你的苦心,不过……有件事情,我必须要去做……这是最后一场战役,也是最重要的一场战役。如果不能取胜,之前所做的一切也都失去了意义……”
说着话,两条浓眉不自觉地纠结在一起,沉吟片刻。他毅然说道:“听着,如果三天后,我还没回来,就把孩子送到美奈子那里。至于你……我给你的钱,应该够你全家舒舒服服地享受几辈子了,愿意去哪儿就去哪儿吧。再找个好女人,成个家……以后,就不用再活得那么辛苦了。”
“老爷……”
周秘书还是心有不甘地想要劝服金藏,却被他一声呵斥挡了回去:“够了,在这里等着!”
看到老板斩钉截铁的强硬态度。周秘书只好作罢,轻轻叹了口气,一手抱住孩子。一手拎起行李,依依不舍、心事重重地目送他驾车离去。
翌日清晨,薄雾蒙蒙,空气中带着一丝秋日特有的清冷爽利。朝阳慵懒地爬上天空,将周边的云朵渲染上了鲜红的血色。城市还没有正式开始一天的熙攘喧嚣。金藏就迫不及待驱车来到瀛洲画廊。
看得出童氏广受本地居民的追捧爱戴,就连周边产业瀛洲画廊也热闹非凡。不到营业时间,门前已经停靠了不少附庸风雅者的豪车。金藏四下环顾,挑选了一个不起眼的街角停车。然后,下车买了一份报纸当做掩护:假装看报,实际上。却在不动声色地盯着画廊的大门。
不多时,一辆形迹可疑的黑色轿车停靠在了他所在位置的对面街角。几个样貌凶恶的人从车上下来,分散在画廊周围。——金藏目光敏锐。一眼便看出,坐在黑车里的矮胖老头,就是当日,在草原上,帮助童光赫劫走自己妻子的谢老板。心中顿时生出疑惑:他来做什么!
这边,金藏尚在满腹疑云地思虑、揣测着状况。那边,光赫的车已到达了自己的工作地点。——然而,出人意料的是,童三少爷刚从车上下来,还没有站稳脚,就被埋伏在周围的、谢老板的手下团团围住。随后,混混里走出一个样貌还算平和的家伙,神态谦卑、点头哈腰地低声说了几句话。他皱起眉头,似乎有些忧心疑惑,继而斜眼瞥了一眼车里的谢老板,最终还是神色凝重地点点头,顺从地坐上了他们的黑车。
顷刻间,一行人登车,关门,“顺理成章”地要驱车离开——殊不知与此同时,角落里有一位鬼祟看客正对他们神秘怪异的行为大惑不解:这到底算是“绑架”,还是不礼貌的“邀请”?——看童光赫的神情,好像对谢老板他们的举动毫不知情,而且颇为不满,但是,末了,他竟然还愿意配合那些家伙不合规矩的行动——这里面一定有阴谋!待我一探究竟,再做详细打算!
主意拿定,金藏立刻跳上车,不远不近地尾随黑车前进……
话分两头,且说清早那会儿,静英精神恍惚地开着车,在通往瀛洲画廊的路上缓缓前行。——彻夜未眠的疲惫,令她的头脑不是十分灵光,对于自己当下的所作所为,分不清是出于本能还是刻意。
昨天,光辉兴冲冲跑去找公寓,郑重地跟她商量婚礼的事宜——对这迟早会提上日程的安排,她却表现出不同寻常地惊诧:“现在……时局动荡、人心惶惶,寿德医院的工作又刚刚回归正轨,不急着举办婚礼吧?”
想不到,光辉却理直气壮地辩驳道:“正因为‘时局动荡、人心惶惶’,所以才想赶快结婚——把你娶进门,成为光辉少爷的少奶奶,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保护你、照顾你。然后,我才能够更加安心地工作。而且,诚如小姐所言,寿德刚刚经历了一场波澜,为了鼓舞大家的士气,再也没有比老板办喜事更有效、更喜庆的方法了!”
听完这番“高论”,美人登时哭笑不得:“真是强词夺理、不可理喻——经历了挫折就要结婚冲喜——那么,敢问‘二少爷’,您此生打算举行多少次婚礼?”
光辉嘿嘿笑道:“举办多少次都无所谓,只要婚礼的主角是小姐和我就好——苍天可鉴,我是非卿不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