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黄金河河谷亿万年之前,本是一片汪洋,大陆架火山爆发后,才形成一个新大陆,又经过亿万年的雨化日照、风吹土孕,长出许许多多的草木植物,繁衍出一代又一代的兽禽鱼鸟,彩蝶飞虫,猴精树怪,因山高水疾,渊潜谷深,无路无道,没有人烟到达,只有一些山精兽灵、河妖水怪在这里横行,到来人类出现,有一个巴族受到平原上的别族的围攻,为避战祸,便扶老携幼,伐木作舟,从长江进入清江,又顺流进入黄金河河谷,沿岸建起许多村落,从而成为了一个与世隔绝的仙乡土族,又因出门登山,推窗望峰,总与山林相伴,受了崇山峻岭的恩惠,全族子民皆视山为母,拜峰为父,但有人问“你是什么人”时,便望那耸入云端的危峰一磕头,自谓“山子峰女”。那些平原大族因这山高林密,道路不通,也不再来攻,各自相安,若有时谈及这山中一族,因念其族人将爬山称为巴山,遂将这山中一族称为巴山人,口口讹传,又减省掉一个山字,简称作巴人,可是,魏晋名士喜欢美名令称,又将巴人称作武陵人,因为有陶渊明作文《桃花源记》传之后世,此名便一传数千年,为世人熟晓通知,更有清代戏曲家顾彩写下《容美纪游》五万余言,真实记录了武陵山人的风俗人情,山情谷貌,细描了人兽和谐,天人合一的巴人世界。让人领略了“虎猿招手喜人聚,彩凤关关唤君来“的神奇世界。无论谁人到了这里,都觉得自己似乎进入了中世纪的原始森林。所见所闻俱是新奇。
而我现在就站立在这神奇的黄金河河谷底部,被咆哮奔涌的山洪震得耳朵发麻,被谷中潮湿的凉风吹得心怡神舒,被粘粘的空气挠得脸上时时作痒,脚下却是一堆被冲刷了亿万年的火山石,身体四周尽是高高低低、嵯峨参差、状如人兽的山岩,有层层叠叠、形如梯田的页岩。殷红如血的砂岩,软松如土的沉积岩。泉水渗露的玄武岩,玉笋般滑溜的石灰岩,还有无数圆如鸡蛋的卵石……望着这些嶙峋怪石,我感觉自己好像突然降临到了一个由无数石怪岩妖组成的童话世界一般。感到新奇又忐忑不安。
说实话,这种新奇感不仅仅是眼前的神奇世界给我的,还有我日益复苏的记忆,似乎每时每刻都会有过去的事情或者人物突然浮现在我眼前,有时是某人的只言片语,有时是曾经莅临的某个场景,有时是一长串事件过程,这些本来就潜伏在我脑子里的记忆,本应是陈旧的。却被我的失忆症一反手弄成了新鲜玩意儿,时不时地刺激一下我的神经,让我一时喜。一时忧,一时怒,一时怨,一时心急如焚,一时又无可奈何。眼下,我的忧虑是那个叫做李艳的女人。被那两个大在山洞中守山的执节人称作我的妻子,可是。我对她的眉毛鼻子毫无印象。现在,死去的沈妈通过一部手机指示我去找她,可是,她却并不在这座古镇,又到那对我来说危机重重的大江市去了。我要找出我的身份真相,就必须回到大江市去。可是,这个女人到底长得什么样呢?她在我的印象中,只是一个肌肤略有些黑、颇有些艺术家气质的黑珍珠,面部轮廓模糊得像一团糨糊。我想,我必须找到一张照片,或者是一张画像什么的,一来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想知道自己的妻子到底长的是啥模样,二来也是为了方便我在大江市一眼便认出她,少费些周折。
我从那些像房子一样高大的山岩上跃起落下,从石缝间穿过去,不断地重复着这样的过程,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才爬到山腰,踏上那座缭绕在清辉中的铁索桥。当然,在登上桥头前,我已经仔细地观察过桥面上的情形,和桥头靠近峭壁的地方有无人影,我必须十分小心地提防那个黑熊怪,还有那个甩不掉的雷小兵,虽然雷小兵这小子说不定已经葬身在河滩的乱石堆里了。可是,我刚才在河岸上并未看见那小子的尸体,搞不好他还活着,要知道,那小子可是个打不死的程咬金,哪有这么容易就死掉的。
我躲在桥头下方十来米远的地方,那里有一块嶙峋怪石,高如一间乡间的草屋,中间露出一个脑袋大小的圆孔,我就躲在那圆孔后面,察看那桥头的动静,在确定没有任何人之后,我才脚手并用,钻进身旁的映山红与山毛榉杂生的一小片丛林中,等我从其中再次钻出来,我的一只手便已经够着桥头的铁索了。
桥头上很明显空无一人,那些靠这桥交通来往的山民早就回到自己在山坡上的木屋,搂着老婆孩子睡大觉去了。那些小镇上的居民也不会平白无故地跑到这桥上来享受这月夜带来的不安与恐惧。小镇上的人不像城里人,喜欢玩什么浪漫,要在这月下桥上赏月谈恋爱。只有夏夜的山风,滚滚的涛浪,唧唧咕咕的动物叫声。可是,有人说,越是平静如水的地方常常越凶险,所以,我还是异常的小心。
我看见那桥头上树影摇头,山影如龟,悄无人迹,便一纵身跃上桥头,扶着那兀自在谷风中椅的铁索链,大步走过桥面,本来,我想撒腿奔跑过去,因为那桥面上空空的,若是有人躲在暗处,在如斗的月光照耀下,给我一枪,我就铁定完蛋了。但是,又苦于那桥面上的木板残缺不全,好多不是半拉子吊在空中,又没有在铁链上缚紧,弄不好一脚踏下去,木板一打翘就翻到谷底去了。之于这个原因,我只能扶着那齐肩高的铁索链,看准脚下的情形。大步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