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山议事厅中,气氛十分严肃。
金华站在人群里,侧眸看了一眼地上的几排白布盖着的尸首,禁不住胃里一顿翻江倒海。有女眷伏在一些尸首旁边,默默垂泪。昨天一夜,死的不是只有敌人,还有不少凤鸣山上的人。
大当家陆飞鹰站在大厅中央,身旁分别站着二当家金白羽和三当家夜锦衣。
金白羽神色凝重,他蹲下身子,轻轻将面前那具尸体上的白布揭开了一角,立刻露出了一张苍老,痛苦,狰狞的脸。跪在旁边的家属看到亲人走时如此凄惨的模样,立刻又嚎啕大哭起来。
陆飞鹰心中烦闷,被他们这么一闹,忍不住怒气上涌,骂道:“哭什么哭!哭就能把人给哭活吗?你们放心,老李为山寨而死,我陆飞鹰永远记在心上!”
金白羽将白布重新盖好,站起身,目光黯然,“老李跟着我们那么多年,想不到今日却先我们而去,如今我们能做的,也只有替他照顾好他的家人了。”
夜锦衣侧眸看了他一眼,蹙起眉头,轻轻叹了口气。
陆飞鹰放眼望了望地上躺着的一具具尸体,眼中的愤懑越级越厚,似要决堤。
“来人,把那个畜生给我带上来!”
“是!”几个喽啰麻溜地冲到厅外,不一会儿便拖了一个人进来。
喽啰们将那人往地上一扔,便退到了一边儿。金华踮着脚尖去瞧,只见这人蓬头垢面的看不出年龄,他身上血迹斑斑,衣服也残破不堪地贴在身上,在地上挣扎半天,才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想必受伤不轻。
那人站起身,伸手拨开了附在脸上的乱发,这样看上去,也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
只见他强撑着身子,眯起眼睛挑眉看着陆飞鹰,唇角一勾,似笑非笑,既而操着浑厚粗犷的声音道:“我如今落到你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即便将你千刀万剐,凌迟至死,也难解我心头之恨!你这个畜生,我当日就不该将你逐出凤鸣山,而应该直接砍了你的脑袋!你看看地上躺着的这些,这些可都是与你多年生死与共的兄弟,你怎么忍心引对头来杀害他们!”
陆飞鹰胸口剧烈起伏,想来情绪激动的紧。
那人冷哼一声,“我没有错,想当初我为山寨做了那么多,可我得到了什么?得到的就是你的处处压制,处处提防!我告诉你,陆飞鹰,我从未后悔过离开山寨!”
“好,好,既然你愿意一条道儿走到黑,那我他妈的就成全你!”
陆飞鹰大吼一声,‘唰’地拔出腰间的短刀,举步便向那人冲过来。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见陆飞鹰已经抓住了那人的头发,举起刀往那人颈间毫不留情地扎了下去。
一条血柱喷涌而出,那人攥住陆飞鹰的胳膊,咬牙死死盯着他的眼睛,竟然咧开嘴笑了,那一种什么样的笑容啊,仇恨,不甘夹杂着些许的嘲弄,看得众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瞧见这样的笑容,金华心里竟升起了一丝莫名的惆怅,不管这人做过什么人神共愤的坏事,但他死的时候,却自有一派睥睨世事的骄傲。
金华禁不住去想,如果如今阶下之囚换做陆飞鹰,他恐怕也未必能死的这么洒脱吧!想来戏文里所说的成王败寇,英雄末路,便是眼前的这番情形吧!
陆飞鹰不是金华,他见那人临死还要这么张狂,心中反而怒气更胜,于是发狂似的,又冲着那人的身上猛捅了几刀。
直到那人手臂悄然垂下,陆飞鹰才放下了手中的刀。
那人身上好几处创口淙淙地向外流出鲜血来,浓郁的血腥味儿铺天盖地地蔓延开眼,金华一阵作呕,突然双眼一黑,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