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虽不大,却将殿内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来。
李泽昭偏了偏头,接口道:“可不是嘛,明天咱们嫣儿就要嫁人了,以后只怕是皇兄想让你入京进宫来陪陪母后。你都不舍得回来了。”
这话虽是玩笑语气,但在场竖起耳朵听的人,都能听到期中别有的另一番深意。
“母后,你看皇兄,人家还没走呢,就在笑话我!”李嫣然从自己位置上起身,扑到太后身上撒娇,引得太后扑哧一笑,嗔怪道:“都要嫁人了,还没个样子。也不怕大臣们见笑。”说这话的时候,太后是看着贺兰珏的。
哪里是怕大臣们见笑,实则是在笑话李嫣然。
李嫣然抬袖掩着口笑着。目光却是不经意瞥过下面的贺兰珏,道:“那就再让嫣儿再没样子一回,给母后舞一曲,当做送给母后的寿礼,明日一别。嫣儿要同母后见面的机会就少了。”
说到后面,李嫣然的语气也多了两分伤感。
太后的神情也多了几分落寞与不舍。
整个大殿的气氛一下子也跟着变得伤感起来。
“母后的寿辰,这般高兴的日子,说这些做什么?”还是李泽昭出声缓和,“你不是要跳舞吗?”
李嫣然当即起身,笑道:“皇兄说的是。不过嫣然这一支舞,还需要人抚琴伴奏,寻常乐师自然可以抚琴。但是却少了几分兴致,为了博个彩头,嫣然想请在座的一人替嫣然奏曲。”
听到这里,何梦锦的心莫名的一紧,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提议不错。”李泽昭含笑应下。
李嫣然跳舞。要找个抚琴的,这人自然是应该找贺兰珏的。他俩在众人的眼里早就被看成了一对儿,不管配不配,明日里大婚一成,怎么的都是一对儿,所以,一听到她要找人弹琴,李泽昭当然就以为是要点贺兰珏,不光他这么想,所有人包括何梦锦都这么认为。
谁知道,李嫣然起身,走下了金玉台阶,含笑说出口的名字却是:“孟锦。”
四下里格外的安静。
那两个字犹如一粒石子落入平静的湖面,顿时激起层层波澜。
何梦锦心头叫苦不迭,难怪她之前觉得不安,不知道李嫣然想要做什么,但决计不会是好事找上自己,她从席上站起,低头道:“孟锦惶恐,公主点名叫孟锦抚琴,本是孟锦天大的幸运,但这琴艺着实是难为孟锦了。”
其实她不是不会弹琴,相反,她的琴艺也很好,上辈子虽然成日里贪玩调皮,但自小就被娘亲以及琴师按着教导,十多年下来,就是个傻子也该是熟练了,更何况琴师还说自己很有天赋,弹得很有灵性,这话后来的沈洛也说过,不过是真心夸奖还是敷衍何梦锦不得而知,但她对于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
只是她不想应了李嫣然罢了。
见她推却,李嫣然挑衅似的一笑:“都说你是广平王身边第一谋臣,是广平最富才华的少年,却不曾想是连个琴都不会弹?”
说着,李嫣然抬手一招,就有宫女抱着琴抱着小案几等物上前,将之放到了何梦锦身前不远处。
“不过就是弹个琴么,又不是叫你上刑场,你这么扭捏做什么?”
说这话的是口快脑子却慢的贺兰浩,一见有人拿着广平的名号,他当先一个坐不住,不过,何梦锦自然选择无视他。
不知道李嫣然从哪里找来的高帽子,要这样反着踩自己,这殿里这么多人,虽然不会弹琴很正常,但经她这么一说,再由今日在场的人添油加醋的一传,何梦锦若是不想弹这个琴,便是等同于承认了自己很无能很废材。
个人名声是小,让广平丢面子是大,更何况,眼下琴都摆上了,李嫣然的态度摆明了是要她弹也得弹,不会弹也得弹。
真搞不懂为何李嫣然即将嫁入广平,怎么的也该是要站在广平的立场上的,怎的还要这样用广平的名声来威胁自己,何梦锦很是无语。
她目光一转,看向贺兰珏,正见他案几下的手掌上摊开一粒蜡丸,因为角度巧妙,只能她一个人能看的到。
旋即,见他掌心翻转,抬指一弹,那枚蜡丸直向何梦锦射来。
何梦锦在他那动作一做出的瞬间就倾身双手合十拜倒,宽大的袖摆一张一拢,正巧遮掩了她伸手接住蜡丸的动作。
贺兰珏何等身手,再加之何梦锦巧妙的掩护,在场的人,除了沈洛举着酒杯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其他人皆未察觉到异样。
私底下的动作不漏声色,表面上,何梦锦对着李嫣然笑道:“如此,孟锦只好献丑了。”
行了礼起身的瞬间,贺兰珏给她的蜡丸已经在手中化掉,何梦锦有些愕然,旋即在看到搁置在自己面前的那台古琴的时候,瞬间明白了一切。
而同时,她转眸,再假意不经意的看向贺兰珏,在得到他肯定的目光后,何梦锦才安心的起身到琴台边坐下。
“不知公主要跳何舞,孟锦需弹何曲应和?”
见何梦锦坐下后,李嫣然眉弯露出灿烂的笑意:“这样多没意思,太没有难度了。”
说罢,她抬眸看向太后道:“母后,你看这样好不好,由他来选曲,看他觉得哪个曲子不但适合儿臣的身法,还适合今日这景,再由儿臣配着他的曲子来即兴的跳一段,可有新意?”
这样是在考验何梦锦,亦是在展示她的舞技和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