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梦锦就这样被蒙着眼睛,被他俩提着一路继续前行。
虽然目不能视物,但五官的其他感知却格外清晰起来。
她隐约可以闻到空气里淡淡的木芙蓉味道,而且越往下走,味道越清晰,除此之外,她甚至能分辨出此时身遭的空气明显多了几分潮湿氤氲。
木芙蓉。
何梦锦心头念叨,如果她记得不错的话,望城里种植最多的花木是月桂,鲜少有看到木芙蓉,她依稀有印象的是在城西巡察灾民时候,脑子里隐约有掠过那么几树木芙蓉。
木芙蓉通常种植在池岸,临水为佳,而城西确实有自城外流进的千灯湖一脉分流,也即是她先前所站桥头下的池水一路蜿蜒过来的,这花有消肿止浓,凉血止血的功效,就他们选择避身的地点而已,他两个也全然不是傻瓜。
而城西离府衙往返也要半刻钟的功夫,虽然她眼下并不打算脱身,但估算一下自己所处的位置环境是她本能的反应。
七拐八拐,这两个足下生风的家伙才终于停了下来。
“到了。”
发话的是那个话痨子黑衣人,何梦锦想也不想一把扯了蒙在眼睛上令她极其不舒服面巾,再抬手一甩对着那人扔了过去,加重了几分力气道:“谢谢。”
那人也不恼,反倒嘿嘿一笑,“只要你能看好他的伤,为了安全考虑这是必要的。”
说完,居然又把那黑巾蒙回了自己脸上。
何梦锦也不看他,自顾打量起四下的环境,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民居,房间里的摆设也很是普通,看不出什么特别,而且关键的是,房间里除了他们三个,再没有旁人。
“病人呢?”
“别急。”说着话痨子黑衣人当先一步朝并没有人的床前走去,抬手在床头的某处摩挲了一阵,旋即,只听到厚重的一声吱呀声响起,便见着本身没有什么异样的床板向内侧翻去,中间留出了一个开口,正好能容得下一个人侧身进去。
话痨子黑衣人转身对着何梦锦招了招手,示意她跟上。
何梦锦略一思索,便跟了上去,天然愣尾随她走了进去。
刚一进去,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何梦锦皱了皱眉头,从那狭小的入口进来,入目的却又是另外一见屋子,这屋子里的陈设比之另一件显然有着天壤之别,不过此时她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这些奢华的摆设上,因为她看到了床上躺着的那人。
隔着帷幔,尚看不清楚眉目,她下意识的上前了两步,这才发现话痨子和天然愣都守在了入口,并没有前进半分。
她扫了一眼他们神色,当下明白,原来这两人是在担心自身的“瘟疫”会传染给主子,所以才刻意的保持着大老远的距离不敢靠近。
虽然人都傻了点,但也还是良善之辈,这一点从攀谈何梦锦也能看的出来。
有什么样的主子便有什么样的随从,应该也不是穷凶极恶的人吧。
何梦锦这样想着,随即又否定了自己,为自己的浅薄所感到赧然,这世上的人,尤其越是位高权重的人,便越是不能用好坏善恶来评判。
思绪虽飘的远,但脚下的步子却依然稳当的行至了床前,在揭开帷幔的那一刹,何梦锦心头一愣。
这人的面色已经苍白到可怕,胸前盖着的云被已经被发黑的血侵染透了,一进屋子,那浓郁的血腥味便是由此而来。
即便是那般苍白到毫无血色的面容,依然不改此人的俊美。
是的,俊美。
他就那般几乎没有生机呼吸极其微弱的躺在那里,漆黑如墨的发有着丝绸般质地在白玉瓷枕上散开,英挺的眉峰似剑,略微皱起的眉弯不经意就已展示了其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
贺兰珏也是美男子,但同眼前这人不同,贺兰珏美的似一幅绝世名画,带着雍容华丽与俾倪万物,眉宇间的俊逸多了三分雅致,实为俊雅。
而这男子,比之贺兰珏,则是英俊多了一些,即便此时他双眼紧磕,却不难想象他清醒时分配上那双眼睛,该是如何的光射寒星,俊勇非凡。
何梦锦咬着唇角,此时也顾不得难为情,探手掀开一角云被,即便她故作冷静,却依然免不了手上的动作有些微微颤抖,毕竟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这么严重的伤患。
那人只着了一件月白色里衣,胸口的地方已经被淤血染的成了墨色,而何梦锦之所以能辨别出是月白色,是因为袖摆处还是干净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暗自平复了心绪,才探手去揭他并未束上的里衣,透过掀开的一角,除了血腥味,还依稀可闻到一缕若有似无的木芙蓉香味。
伤口处被那两个属下用木芙蓉包扎过,她轻轻的帮他整理好里衣,再度盖上被子。
这才将目光转到站在入口处一直聚精会神瞅着她的两人。
“如何?”还是话痨子黑衣人抢先开口道:“怎么样,伤的怎么样?”
何梦锦起身,自床边走了过来,故作沉思状,道:“你这不是废话么,伤的这么重,能不能救活都要看他造化了。”
“那你倒是快救啊!”
“你吼什么,现在是你们有求于我,是这样子的态度吗?”何梦锦假意做出很高傲的摸样实则心底却是在做着盘算。
虽然来之前已经猜到这人身份不低,但在看到他月白色里衣时候,带给他她的惊讶仍旧不小。
雪锻。
在大汉是比黄金甚至天蚕雪丝更为珍贵的衣料,产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