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完全清醒,精神也不再迷糊,何梦锦才正了正身子,轻声道:“你说,那日你是如何能一眼看穿我身份的?”
这几日事情太多,一件连着一件,这件事她一直想问司徒静,司徒静能轻而易举的看出,是不是还有其他人能看出破绽呢?
要知道,她为了这个男儿装扮已经花费了许多心思,喉结作假,步子也改了以往的女孩子小碎步,而就连身段……她也是裹了里三层外三层的束缚,虽然日日憋的自己气短胸闷,但为防止以外,她不得不小心翼翼。
饶是如此小心翼翼,还是能让司徒静一眼看出,叫她如何不见惊讶。
司徒静抬手打了个呵欠,有些不满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就这个啊,也值得扰了我神医的美梦啊!”她小嘴一厥,身子一偏,很是亲昵的往何梦锦身上一靠,正靠着何梦锦的肩头,喃喃道:“声音,气味,感觉。”
“嗯?”何梦锦也没有避让,就让她这般靠着,看着这丫头对人丝毫不设防的神情,她忍不住皱眉。
难得大条神经的司徒静似是感觉到了何梦锦的情绪变化,她脑袋动了动,在何梦锦肩头噌了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喃喃道:“放心好了,我有这么敏锐的直觉是因为我是大夫嘛!寻常人看不出来的,你若是想改下声线,我可以帮忙,这样,只要你不自己露出马脚,就再没有人可以看出来了,而我说的感觉,是因为自从见到你的第一眼,你就给我一种很舒心很舒心的感觉。”
何梦锦没料到她对自己的自来熟还有这个缘故,一时间有些诧异。
“也许你不相信,觉得我傻天真,对人没有防范,其实不是的,相反,我对不熟识的人都保持着刻意的距离,对这个世界都存着深深的不安全感,你看着我表面笑的阳光灿烂,实则只是想掩盖自己内心的惶恐罢了,但是,你不同,我是对你有种莫名的熟悉,那感觉……”司徒静顿了顿,又压低了两分声音道,“像娘亲。”
何梦锦闻言,忍不住轻叹一口气。
气氛有些伤感起来,司徒静不再言语,中秋将至,天色渐凉,何梦锦还多添了衣服,却依然能感觉到肩头有些水润粘人,还有司徒静微微颤抖的双肩。
往事不成文。
她有,司徒静又何尝不是?
哪个内心深处没有一段铭心刻骨的伤痛,饶是平日里再笑靥如花,再是让这个世界都看到自己美好的笑意,但当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候被揭开,伪装的坚强被打破,再是强大的人也会不堪一击,在往事面前,溃不成军。
她抬手,下意识的回拥住司徒静,想要给她弥足珍贵的温暖,嘴上却为了把这伤感转移,打趣道:“太过分了你,明显的嫉妒我长的比你漂亮也不能说我老啊!”
闻言,司徒静果然止了眼泪,抬起她那尚带着晶莹的眸子看向何梦锦。
何梦锦状似不经意道:“虽然你这么吵,这么闹,这么自恋,关键还这么睡姿有伤风雅,但——看在你此番如此尽力医治百姓心地善良的份上,我勉强认下你这个妹妹了。”
司徒静眼底虽还带着泪,在听何梦锦如此一说,却忍不住转为扑哧一笑,“我今年都十六岁了,怎么的也是我当姐姐,看你的样子最多不过十五,不要欺负我这个神医的判断。”
“你能看出我才十五?”何梦锦哭笑不得。
“你说呢?”
“十五也比你大,心智比你大。”何梦锦嘴上虽强词夺理,但心头却不免泛起无奈,她如今的自己多少岁,自己还当真不知道,即使身体才十五,那她灵魂的年龄也有十六了,两世加起来都该是司徒静的两倍了,这声姐姐是无论如何也喊不出的。
“事实胜于雄辩,快叫姐姐!”司徒静却不管,拧着何梦锦的衣摆,表情甚是狰狞的威胁道。
何梦锦状似恍然想起某事,猛的一拍脑袋道:“对了,才想起来,我还有件重要的事情要请教你。”
“嗯,还有重要的事?”
单纯的某姑娘顺利的被何梦锦转移了注意力,没有再纠结哪个是姐姐的问题上。
何梦锦捋了捋已经发皱的袖摆,声音有几分凝重道:“你爹爹号称医圣,传闻里据说是有着妙手回春白骨生肉起死回生之能,我当然知道这些有些夸张,但想来那一身本事也非常了得的,那么得了他真传的你,能不能帮我看看一个人,能不能医好他?”
说到这里,何梦锦已无半分玩笑的意味,司徒静也被她的凝重传染,忍不住出声问道:“什么人?什么病?”
何梦锦脑海里再度浮现芙蕖池畔,华贵轮椅上,那个举世无双的身影。
一举手,一头足,已是将天下风华揽尽,就是因为太过完美,所以才被上苍夺取那双腿的吧。
白壁染微瑕。
该是任何人都不愿意见到的吧,所以,在领略到司徒静的本事之后,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能不能医好他。
虽然他的权谋,他的心智,以至于他私下拥有的力量太过强大,强大到让何梦锦心惊,但毕竟他没有真正伤害到她,说到底,他此前无论是怎样跟皇帝广平王布局如何设计,就他让她出使灾区一则,虽然一路凶险虽然九死一生,但最终成就了她,让她在广平王以及其心腹面前展露了一番,让她在广平有了一角之地,让望城一带的百姓记住了她。
这些,她还应该感谢他。
面对司徒静的提问,何梦锦想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