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月娘算账,要回银子?”
刚高兴了一秒钟,李画敏便觉得不妥。要是把月娘修理得头肿鼻青嘴角挂彩,赵家肯定呆不下去了,得马上卷包袱走人。天已黄昏,天黑之前是否到达桃源镇,是个问题。想到修理月娘之后,极有可能要夜宿路边的凄凉,李画敏决定忍辱负重。
“什刹,算了。看在她一把年纪的份上,就放过她一马。银子暂且由她保管,到我们需要时再拿回来。”
李画敏猜,月娘得到银子后,舍不得花掉的,十有八九是埋进西边茅屋的坛子里。就暂且让她保管那几百两银子,让她先乐一乐。到自己离开赵家的那一天,将坛子里的所有银子都拿走,连本带利一齐讨回来,让月娘望个空坛子吐血。
“三百四十六两的银子,有一百多两的利息,这事不亏。”李画敏笑眯眯地,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什刹。
什刹不太赞同。李画敏坚持说这是最好的办法。什刹只得同意,暂不追讨月娘手上的银子。
躺在床上跟什刹说一会儿话,李画敏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月娘坐在大门口等赵世宇,要在媳妇之前将刚才的事告诉儿子。要是儿子先听了自己的讲述,对事情有个大概的了解,就不必害怕媳妇向儿子吹枕头风了。
天快要黑时,赵世宇才带一身酒气回来。月娘将儿子堵在大门口。
“母亲,你咋一人坐在这里。黑乎乎的,家中咋不点灯?”赵世宇站在大门,看到家中静得没有一点人的声息。
“阿宇,刚才家里发生了点事。是这样的,我担心敏敏乱花银子,叮嘱了她两句。她就跟我顶撞起来,还说不想呆在我们家了,背了银子就要跑。我担心她出事,夺了银子,不准她离开。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这些话,在赵世宇回家之前,月娘已经打过腹稿的,说起来很流利。月娘向儿子讲明,刚才跟媳妇争吵过,几百两银子如今在自己手中。她把李画敏当自己的面吃菜、骂自己的事讲得绘声绘色,把自己踢门板、抢包袱的事略略提了一下,至于自己叫媳妇滚的话闭口不提。总之刚才发生这场风波。是因为李画敏年轻任性,月娘为维护家庭利益,反招来媳妇怨恨。
赵世宇听了,满怀愧疚地说:“母亲,让你受气了。敏敏年轻不懂事。你不要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让我来说她,叫她以后不要这样对你。”
月娘听了心中舒畅,原先的顾虑消失,宽容大方地说:“阿宇,算了,不必再说敏敏了。省得让你夫妻不和。母亲受点气算什么,我不跟她小孩子计较的。”
母亲这般委曲求全,让赵世宇更是愧疚。得知母亲和媳妇都没有吃晚餐。赵世宇急忙到厨房生火,将饭菜重新热一遍。
李画敏睡得正香,被赵世宇唤醒,她迷糊地擦了擦眼睛,懒洋洋地:“阿宇。你回来了。”
赵世宇看床上的人翻身又要睡,生气地问:“敏敏。你今晚不打算吃晚饭?”
经这一提醒,李画敏便感觉到饿了,想起自己沌的那砂锅好吃的,便感觉到饿得慌,下床就朝外走。赵世宇原要教育媳妇一番的,见到她急匆匆地去吃晚饭,就先忍下了,让她先吃饭再说。
厅堂里,点亮了小油灯。今晚的菜,只有一道:猪脚沌土豆。满满一大海碗的肉骨头、土豆,混杂着少量的香菇、木耳,香气四溢。李画敏早就饿了,啃过几块肉骨头后,小嘴四周油光发亮,这副狼吞虎咽的模样,像是三年没有吃过猪脚这种好菜了。月娘、赵世宇并不饿,慢悠悠地吃着,边吃边聊。
赵世宇想买牛:“母亲,仇二伯家要卖几头牛。我问过价了,黄牛二十几两一头,水牛要三十多两一头,我们雇去县城的那头水牛是最好的,要价四十二两。有自己的牛,耕田、翻地方便多了,拉东西去镇上、县城也不用雇别人的牛。母亲,要不我们家买头牛?”
“买一头牛得几十两银子。”月娘不愿意,“再说了,牛买回来,由谁看牛呢?你是没有这工夫的,农闲时我又去领衣服回来做。难道要敏敏去放牛?”
“要我去放牛?!”听到这个消息,李画敏惊得嘴里的汤喷出来,又被呛着了,一边咳嗽一边摆手,“不可能的!我是不会去放牛的。”
夕阳西下,牧童骑在牛背上,慢慢地吹笛回家,这情景很生动活泼。不过,在李画敏想来,由自己牵着头牛去吃草,肯定是件滑稽、恐怖的事。
赵世宇提出让裕叔帮看牛,给适量的稻谷作为报酬。月娘怕花银子,不想买牛。赵世宇只得作罢。
餐桌上沉默了几分钟。
赵世宇想到母亲所说的事,拉下脸:“敏敏,我不在家的时候......”
“算了,算了,阿宇不要再说了。过去的事,提它干什么?”月娘反应快,及早阻止儿子往下说。月娘不希望提起跟媳妇发生冲突的事,最好从此以后永远不再提起。那么,保留在儿子头脑中的,就是任性的媳妇不懂事,母亲适时稳住局面,顾全了这个家。何况,几百两银子已经到手中。要是把那事再翻出来,弄得真相大白了,儿子向着谁难说,由谁来保管银子也难说。
不提,最好谁都不提它。
李画敏看月娘、赵世宇的神色,就猜测出赵世宇知道了刚才的事,是月娘告诉他的,月娘不愿意儿子提起这事,肯定是她歪曲事实了。李画敏倒要看看,月娘是怎样跟赵世宇说的,她催促问:“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