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却是眉眼都飞扬着睥睨了妙妙一眼,径直走到那红线面前,微微的弯下身子,轻轻松松的将那竹圈圈扔出,果然不出预料地稳稳落下,套中了那小葫芦儿。少年回过眸子,笑得有些得意的张扬和轻蔑,居高临下道:“你输了。”
妙妙眨巴眨巴眼,四下看官见胜负已定皆一个两个散了去。
那人随手接过小贩恭敬递上的小葫芦儿,扔给了站在一旁忧心忡忡的芸娘,定定的看着妙妙,理直气壮直白道:“敢问沈二小姐三年前究竟是为何离京?至今都不曾再回去?”
他竟然认得我?妙妙讶异,心中当下警惕了几分,念叨着自己虽然名号在外,但秦淮城内晓得自己长得是圆是扁的人其实并不多,何况这少年一看便非是秦淮本地人!更遑论问出了这个怕是连温言卫琏蝶都不曾知晓的问题。
“怎的?”那人一抿唇角,“沈小姐不愿回答?莫非不愿认赌服输?”
妙妙干干一笑,答:“怎么会呢,只是想着这儿怎的也算是两个问题,妙妙不明白该回答哪一个才好。”
那人眉毛一皱,声音便咄咄逼人了几分:“罢,那我便换个问法,你,沈妙妙,究竟为何要背叛你的前夫?”
啥?!妙妙亦生气了,哪有人光天化日之下这般问人私事的:“公子说笑了,从来不曾有过,何来背叛一说。”
那少年的情绪明显便又激动了几分,走近了几步,直直恨不得掐住妙妙的脖子方才罢休:“沈妙妙你倒是着实残忍冷血的可以,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
妙妙想自己的表情一定难看得可以,但是妙妙着实想象不出这陌生的少年哪里来的底气和资格询问自己这埋葬了三年的秘密。正和这横眉倒竖的公子哥儿对峙着,却不妨蓦地瞧见几条黑影,像是土行孙一般不知从哪里嗖嗖嗖蹿了出来,瞬间将那公子哥儿护得铁桶一般严实。
几乎同时,妙妙听得身后传来一声高呼,直直教整条喧哗的街道都顷刻间冻结了时间一般:“秦淮知府墨道夫,率秦淮大小官员乡绅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行人浩浩荡荡奔了来齐刷刷跪在那公子哥儿面前,乌压压一片,为首一人官服帽正,不是墨道夫却是哪个?毕竟也是春风渡的常客,妙妙是千千万万也不会认错了去的。他身后除了一拨儿乌纱帽外,还有一排锦衣华服的乡绅富甲,其中有两人妙妙不容错认,正是温言和温长风。
秦淮的知县也算是个肥缺,知县姓墨,墨道夫,年轻时中过探花,在翰林院当官儿,可惜后来犯了错误被贬至了秦淮做了一个没什么大出息的小小知县。妙妙与他倒也算熟稔,并不只在于他是春风渡的老常客,而更在于妙妙见过年轻时候的他,那时候的妙妙还是沈府二小姐,更是久负盛名的十三皇妃。人一旦认定了什么事情,便是很难再改掉了去的,墨道夫对于妙妙的敬重即使在妙妙后来落魄之时也依然不曾变过,春风渡能够顺顺利利发展至今,自然少不了墨道夫的帮助。
妙妙瞧了瞧那气焰嚣张的公子哥儿,再瞧了瞧跪在地上低眉垂目的众人,视线对上墨道夫的,但见得了他眼中从所未有过的认真和警告。
太子?千岁?
原来这公子哥儿竟是皇宫大内放出来的太子大人,难怪嚣张至厮,真真是个如雷贯耳!但见他瞧着诸人,眉毛轻轻抬了抬,面无表情抿了抿唇角。
识时务者为俊杰,妙妙慢慢的蹲下身子放下怀里的秦楚,再慢慢的跪下,匍匐着身子道:“民女沈妙妙拜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顺便掐了一旁吓傻了的芸娘,老妇人方才扑通一声慌忙跪下。
跪了足有半盏茶,妙妙直直觉得双膝都不是自己的了,方才听得头顶一个声音高高在上漠然道:“都平身吧。”
心底咔嘣一跳,几乎连呼吸都要静止了去——
这声音断断不是方才那个意气少年所言,否则怎么会熟悉得教人心怯......
果不其然,再次抬眸之时,便只见得眼前站着一流风俊朗男子,眉眼似刀削凿刻出的一般冷然锋利却又优雅,唇角紧抿,亲和的笑容依旧带着不威自怒的仪态。男子身着一身月牙白长袍,这是一个最适合这种颜色的男子!妙妙曾经便是这般固执的认定了,却不想现在再见依旧还是这般觉着。
只是,男子却似乎不曾察觉到她的注视。
但见得男子面色一转,亲切道:“朕此番南巡本不欲铺张搅扰地方百姓,遂未通知诸位卿家,倒是不必拘谨。”一边伸手和蔼地将墨道夫扶起。
全场最是知晓过去那些破事的人大概也只有墨道夫了,当下小心的应下,道:“谢陛下。”语气诚恳真挚,发自肺腑。
二人这君臣和睦的一问一答,真真是个一派祥和歌舞升平,完美地展现了朝廷的和谐融洽。
皇帝陛下信手挥了挥,那些围拢他的土行孙便一躬身子散了开,遁地有术一般倏地消逝殆尽,真真是个来无影去无踪,叫人叹为观止。
也是在人潮顷刻间都散开了去,妙妙仿佛现在才恍然若梦中醒来,惊异不已——是了!眼前的男子的确是初云!
初云......
她那有缘无分的小白脸娘舅。
见着他淡然的与那些官绅讲话,应付自如,却是不曾再看过她一眼,心底若有似无滑过一丝惆怅,真是有趣,不知是为何分明想要他再看她一眼,却又一并害怕着他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