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氏的声音不减严厉,反而提高了几分音量。
“我问你们是哪个院的?”
“回……回二夫人……”其中一人声音颤抖道,“我们是在紫金院做事的。”
“紫金院的?”巫氏冷笑一声,“紫金院的还这么不懂规矩!小姐是怎样的人,还轮不到你们来评头论足。走,跟我到老爷那儿领罚!”
“二夫人……”巫氏刚说完,园子外顿时响起两人的哀求声。
见巫氏替自己惩罚了那两个丫头,阮娘没有必要再出去露面,她见堇南咬着下嘴唇,一言不发,以为她还在生那两个丫头的气,便安慰道:“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堇南倒不是气那两个丫鬟,她是在气自己,听她们说阿福伤得很厉害,她后悔那日让阿福等在空无园。可是天生性子倔,她不愿表现出自己的悔意,垂下眼,声音平板地让人听不出喜怒:“阮娘,你准备一罐芦荟肉,一碗苦瓜汁给阿福送去。芦荟肉外敷散暑热,苦瓜汁内服祛热毒。按照这个法子,不出三日,保管他痊愈。”
阮娘正要开口,堇南突然有些生气地抬起头。
“阮娘,那日你没去空无园么?”
“我怎么没去?那日等我急匆匆地赶到,园子里哪还有人影,后来李管家那儿有事,我又赶去帮忙,一时忙得焦头烂额就忘记告诉你了。”阮娘愤愤道,“再说,若是阿福那厮真的老实候在园子里,那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呢!什么被晒伤了的说辞,定是那厮编出来!”
堇南一听这话,心想阿福没事了,顿时食欲大开,用手捻了一块糕,笑眯眯地品尝起来。
阮娘瞧着她又恢复到平时无忧无虑的状态,便也不动声色,不再多说什么。可在她心里,一丝疑云慢慢渗透出来。
按理说,阿福是没有理由说谎骗人的,毁坏了堇南的名声,对他来说没有半分好处。
他之所以这么做,除非是有人给了他好处。
阮娘在深宅大院里待了几十年,虽然淳于府算是比较简单的、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的地方,多多少少她也见过些小阴谋、小心机。
待将堇南送回芷香院,阮娘准备了一罐芦荟肉和一碗苦瓜汁,选在傍晚时分去找阿福。
这时候是府中下人最为活跃的时间段,丫鬟婆子都在忙着准备晚膳,在厨房和紫金院里来来回回,进进出出。
走到紫金院门口,李忠福正守在那儿检查菜名和菜品是否对得上,杯碟碗筷是否备齐了。见到阮娘提着东西,他略显憨厚的一笑,招呼道:“阮娘,这是要去哪儿?”
阮娘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我去找阿福,小姐听说他被晒伤了,着急的不行,因为她不便去下人房里,便让我给阿福送药来。嗨,恁是迟一刻都不行呢。”
李忠福目露赞许之色:“小姐是越来越懂事了,如此体恤下人,且不说好人好报,就是传出去名声也好听啊!”
阮娘闻言,有些烦心的摇摇头:“可别说什么好名声,眼下小姐的名声不被人毁了我就谢天谢地了。李管家,我……我想请你帮个忙,把小姐让我来送药的事儿在下人们中间传播开来。”
“这个简单。”李忠福不假思索道,想要问是谁在背后捣鬼,见阮娘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便又将话收回到肚子里,只道:“去吧,早去早回,待会儿天黑了,小心路上跌到哪里。”
“多谢了。”
阮娘快步走到阿福的房间,推门进去,只瞧那厮正蹲在墙角数钱呢。
听到动静,阿福慌慌张张地用脚踩在那堆铜钱上以作掩饰,待看清来人,他更加慌了,结巴道:“哟……阮娘,我这地儿又脏又乱的,你怎么突然跑来了……这……”
阮娘几步上前,将他一把扯开,指着地上的铜钱道:“这么几文钱,你就能被人收买了?你未免也太没出息了!”
“我……我这不是想着这事不会对小姐造成什么影响,正好又缺几个钱花……所以……”阿福的语气里有几分理直气壮的意味。
“没什么影响?这是金麟城,不是黎黍县!老爷如今恢复官职了,小姐便是二品官员之女,平时一言一行都错不得的。小姐最近安分许多,没再生出什么事端了,被你这么一搅,她便会被外面不知情的人当成是蛇蝎心肠之人。这可不是小事啊!那日小姐是要去空无园的,她没有忘了你还在那儿,被我揽着才没去的!我知道你阿福的脾性,怎么可能老实守着!”
阮娘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努力让语气平和下来:“你也不想想,你在府中才几年就犯了多少事,好几次老爷要罚你,不都是堇南拼命拦着才没让你遭罪?平日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堇南当你是朋友都会同你一起分享。你说,她待你可有半分不薄?”
阿福被阮娘的一番话说得面红耳赤,闷着头就要冲出门去。
“我对不住小姐,我这就出去将真相说出来!”
“你现在去有什么用!”阮娘拉住他,声音一寒,逼问道:“你只需告诉我,收买你的人是谁!”
阿福犹豫半天,从嘴中蹦出两个字。
“李婆。”
阮娘得到答案便放开手了,她指指带去的东西:“这是按照小姐说的方子给你准备的,将那碗苦瓜汁喝下去,也算是给你一个教训。明儿你就出门吧,就说并没有被晒伤,只是受热毒影响才起不了床的。”
“是,都听阮娘的。”阿福连忙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