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车马响动,淳于府的大门缓缓拉开,一群婆子丫鬟打着灯笼鱼贯而出,弓着身子齐声道:“恭迎小姐回府。”
堇南一双清幽幽的眼睛转过来、转过去,突然间就黯淡了下来。
她找遍了那映衬在灯火中的面孔,却始终没有看见父亲的面孔。从青州到金麟,她无时无刻不在期许着能见到父亲,可是此时的景象不由地让她有些沮丧起来。
阮娘知道她的心思,安慰道:“现在时候晚了,老爷应该是睡下了。小姐,咱们先进府好好休息一宿,明早再去找老爷,可好?”
见阮娘都这么说了,堇南纵是再不情愿,也只好乖乖地跟着几个婆子进到府里。
虽然天色已黑,但由于四周都点着灯笼,堇南一边走,一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阮娘也有些讶异,便向领路的一个婆子问道:“这宅子可是在永安街西门口?”
婆子道:“正是,听说这宅子是老爷三年前住过的,如今又被老爷买了下来,只是重新将大门装饰了一番。”
“原是这样!”堇南雀跃道:“阮娘你瞧,这些假山小池子都跟以前一样。”
阮娘笑着点头,也是欣喜不已。
堇南一路欢呼着,那领路的婆子见她只顾往前跑,连忙劝阻道:“小姐,你跑慢些,我这把老骨头都快跟不上你了。”
“那就不用你领路了,这宅子我熟悉得很,难不成还会走迷路了!”堇南嬉笑着,拉过阮娘的手便跑。
待甩开了那几个婆子,她停下脚步,气喘吁吁道:“阮娘,我不喜欢她!”
阮娘用手拄着腰喘气,有些疑惑道:“谁?”
“就是领路那个婆子。”堇南睁大自己的眼睛:“你看,她那双眼睛就像我现在这样,咕噜咕噜的直转溜,直往我身上打量!”
阮娘瞧着她的模样,忍住笑:“那婆子应该是府上新来的。刚才在府门前我就发现了,那些婆子丫鬟都是些生面孔,没一个熟悉的。”
“熟悉的都在黎黍县的淳于府内呢。”堇南提醒她。
阮娘听了,不由地发起愁来。前日收到那封信后,她就将府里的丫鬟都给打发走了。刚才在轿里她还在想,这事该如何禀告老爷。
“到了,到了!”
来到一个院子前,堇南欢呼着跑了进去,一个候在那的丫鬟替她打开门,进到空了三年多的闺房,她却突然愣在原地,一动不动了。
“怎么不进去?”阮娘跟上来,轻声道。
“我……”堇南走进去,小心翼翼地坐在床榻上,伸手拉了拉那豆绿色的床帏,床帏上挂着的一个银铃铛随即响了起来。
“我这不是太高兴了嘛……这屋子里的摆设和从前一模一样。就连这个银铃铛都还在!”
阮娘笑了笑:“老爷肯定是为了小姐才特地将这宅子买回来的。”
“爹爹真好!”堇南抑住兴奋,想起什么又道:“若是娘从鹿州回来,见了这宅子,不知会有多开心呢!”
阮娘闻言,面露复杂之色,敷衍地答了一声,便去吩咐门外的丫鬟打热水来,伺候堇南洗漱歇息。
***
翌日清晨,堇南穿着件鹅黄色的半壁衫子,像只胖嘟嘟的黄鹂鸟似的,一溜烟跑出了房间。
阮娘端着早膳追着她跑,跑到芷香院门口时总算将她逮到了。
“小姐,不吃早膳对身子不好。快,将这碗粥喝了。”
堇南只想快些见到她的爹爹,哪有心思吃东西,此时急得两脚一跳,见阮娘一副吃软不吃硬的模样,便眨巴着眼睛撒娇道:“阮娘,我一会儿再吃,成不成?”
“不成。”阮娘舀了一勺粥凑到她嘴边,“一会儿都凉了,吃凉东西对身子更不好。听阮娘的话,吃完了再去。”
堇南没法子,只好皱着小脸喝了一口,尝尝味道发现是她平日里最喜欢的栗子粥,可此时再美味的食物也无法引诱她了,趁阮娘不注意,她转头就跑,急得阮娘在后大喊。
堇南不管不顾,直冲向静心斋,她拼命的迈动两只小脚丫,生怕阮娘会追上来。快要到静心斋时,她突然放慢了步子,走近静心斋旁边的一个小园子里。
这个园子叫做无名园,淳于府中大大小小的园子都题有名字,唯独这个园子没有。堇南左瞅瞅右看看,发现这无名园中还和从前一样,除了一间小屋子,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
淳于崇义以前许诺过堇南,这无名园归她打理,可还未等她接手“打理”,淳于崇义就被贬到了黎黍县。现如今堇南又站在这园子里,她眯着两只眼睛,想象着那光秃秃的地面上种满小刀豆、藿香、蒲公英等各种药草的样子。
真是……美哉、美哉……堇南觉得她离自己的梦想又近了一步,一时间心里乐开了花,听到小屋吱呀一声响,她才回过神来,看向小屋时,她不由地愣住了。
小屋前立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上着桃红色刺金合欢衫,下着绛红花间百褶裙,一身红艳艳的,让人想不注意到她都难。
堇南将目光移到她那张比桃花还要娇艳的脸蛋上,只觉得府上的丫鬟没有一个有她好看。
奇怪,怎么将她同丫鬟作比较呢,堇南咬着指头,心想难不成面前这个女子是府上新买的丫鬟?
那女子见到堇南时也是一脸诧异,她轻移莲步向前走了几步,像是想要和堇南说什么。
此时晨光正好,一缕金灿灿的阳光笼罩在女子的身上,堇南看着她,突然间,眼睛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