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氏笑道:“都是一家人,何须如此客气。”看看园子,她又道:“为何这园里的柳树都被伐了?”
巫氏道:“这思君园已废弃许久,那些柳树留着也没用。老爷前几日派人从青州捎了些蔷薇种子,我寻思着明年开春时就种在这园子里……”看着叶氏的脸色不对,她佯作歉疚地笑了笑,“瞧我,竟忘了先问姐姐一声,如有冒犯,还请姐姐多多包涵。”
“没事。”叶氏竭力让自己表现得平静些,“我不常住在淳于府,只是闲来无事想来看看罢了。你喜欢什么花,就种什么吧。”
“巫晗谢姐姐体解。”
堇南站在巫氏身旁,心中窜起一团无名的怒火,她想冲过去让那些小厮住手,可是叶氏紧紧地拉着她的手,她只能气得朝巫氏直翻白眼。
“哟,这不是嫂嫂么——”
一个尖锐的声音兀然响起,随后,陈氏便出现了。
她抱着一个礼盒,讪笑道:“嫂嫂,大伯也没说你要来。这不,我只准备庆贺大伯加官的礼,若早知你要来,我怎么着也得另外给你准备一份啊。”
“不用。”巫氏拦住堇南的肩,“我不在的这几年,多亏了你替我照顾堇南。我都还没好好谢谢你,你倒如此客气作甚。”
陈氏闻言,面露难堪之色,见堇南瞪着自己,她腆着脸道:“应该的,应该的。”害怕堇南将自己的恶行说出来,她换了个话题道:“昨儿晚上,我听到淳于府后门有响动,急忙穿衣爬起来去看,却见几个鬼鬼祟祟的黑影从后门留了进去。我今儿来就是想提醒你们一下,多派几个人把守在后门,莫让贼人趁虚而入!”
叶氏脸色一沉。
巫氏则像个无事人,笑道:“你放心吧,府上没有遭贼。估计是你睡得眼花了,将野猫的影子当做是人影罢了。”
陈氏和巫氏像是商量好的,话语中句句带刺,暗讽叶氏。
见她们如此侮辱自己的母亲,堇南微微一笑道:“人们常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不知是谁做多了缺德事,早早地就令人将大门关了,是害怕有人报复自己,还是担心下雨遭雷劈呢……真是让人费解!”
巫氏不动声色,依旧盈盈笑着。
正当园中的气氛凝住之时,李忠福走了进来,道:“夫人,老爷有请。”
叶氏点头,拉着堇南跟着他向静心斋的方向走去。因为要送礼,陈氏也跟着一起去了。
来到书房门前,听到里面有人正在念唱着贺礼单子,几人便只好在门外候着。
“玉寿字壶,一把。”
“勾连云纹青玉灯,一盏。”
“鸡心配,一对。”
……
上府中祝贺的人多,贺礼自然也多。唱念了半个时辰,淳于崇义这才让叶氏几人进到房中。
陈氏恭恭敬敬地送上贺礼,又说了不少奉承的话。淳于崇义大悦,命人将贺礼单子拿来,让陈氏将喜欢的都勾上,回头派人送到她的府上去。
陈氏是个视财如命的主儿,得了便宜,便喜滋滋地走了。
“你来了。”淳于崇义总算注意到叶氏,正欲说什么,看到堇南也在,便将她遣了出去。
之后,也不知他对叶氏说了什么,叶氏神色呆滞地出了书房,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整个身子直直往前倾,差点就栽倒在地。
“娘!”堇南将她扶住,见她咳喘不止,额上覆满汗珠,便知道她的旧疾又犯了。
院子里的两个婆子正在做女红,发现叶氏的异状后,两人和堇南一起,掺的掺,扶的扶,将她送回了芷香院。
叶氏虚弱无力地躺在床榻上,双目微合,呼吸缓弱得就如一个垂暮老人。
堇南替她将鼻中流出的清涕擦去,又给她把了脉,发现她的脉象沉缓。
堇南唤了她一声,她却因喉中缺少津液,张了张口,无法说出话来。
咳喘、鼻中流涕、脉象沉缓、喉干,皆是肺虚的症状。堇南记得《治肺虚补肺诸方》一书中记载过治肺虚的方子。她走到书案前,在小笺上写下了一剂滋阴润肺方,交给一个婆子,让其去乾药坊抓药。
“等一下——”婆子刚要走,堇南又将她喊住,“我娘的病耽搁不得,你且叫一个家丁去,那样会快些。”
婆子道:“小姐,二夫人说要将思君园重新修葺一番,这会子府里的家丁都在园里忙活呢。恐怕……”
“恐怕什么?我娘重要还是思君园重要?”堇南一听又有巫氏的事,没好气道。想到什么,她眼睛一亮:“你去凤竹院,将药方交给林肆风让他去。”
那夜宫中出逃,若不是林肆风策马一路飞奔,他们两说不定早没命了。
堇南对他的骑马技术印象很是深刻,他去抓药,估计半个时辰都不要就可以回来了。
婆子领命出去后,听到母亲喉咙里有响动,像是在喊自己的乳名。堇南回到床榻边,乖顺地伏在母亲的身旁。
不大一会儿,便有人推门进来。她本以为是林肆风来了,谁知来人竟是病了许多日的阮娘。
叶氏未出阁时,阮娘就在她身边伺候着了,两人亲如姐妹,感情很是深厚。后来叶氏嫁给淳于崇义,阮娘作为她的贴身丫鬟,一同进到淳于府中。
在淳于府的二十多年里,阮娘先是帮着叶氏照顾大公子——堇南的哥哥淳于彦,淳于彦到边关习武后,叶氏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阮娘便又帮着她抚育堇南。偏偏堇南从小就是个捣蛋鬼,今儿爬树掏鸟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