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指的是父亲装病拖住哥哥的事么……
这一想法刚从脑袋中冒出,她就猛地看向林肆风,等待着他的回答。
“伯父深谋远虑,肆风佩服。”林肆风略一低头,恭敬答道。
果然!
堇南将目光转向胡床上的人,心里一阵发冷。
阿禄被哥哥惩罚后,想起自己的弟弟阿福为了淳于府落得惨死的下场,必然会寻机报仇。当父亲和林肆风在阁楼里商量束缚哥哥的计谋时,他躲在楼外一字不漏地听去了。当他腿伤好得差不多时,他便跑到温府报讯去了。
阿禄不知,他的举动正中父亲的下怀。
经他的搅和,父亲一来拴住了哥哥,二来成功的和温府断绝了来往——可谓是一石二鸟。
父亲的心思……永远是这么的深不可测……
这点,堇南很早就明白了。如今令她心惊的是,林肆风……居然也成了父亲的左臂右膀。
她垂下眼眸,睫毛的影子就如蛾子,在她白皙的皮肤上落下一片阴影。
突然感到身前一暗,她仰起头,看到林肆风正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自己。
“你要的东西。”他拿出一个青玉瓷瓶递给她。
堇南接过手中,放在耳边摇了摇,听到里面有清脆的声响,她便将瓷瓶放入了袖中。
“父亲,既然现在戏演完了,我就先回屋了。”她起身,声音极其疲惫地道了一声。
“去吧。”淳于崇义挥挥手,眼皮也懒得抬起。
“你帮余继续瞒着你哥哥,你哥哥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若他知晓余骗了他,不将府中闹个天翻地覆他是不会作罢的。”
堇南刚走出房间。身后父亲的声音又传了上来。
她身子一顿。
要自己瞒着哥哥?哥哥又不是傻子,总有一天他会知道,刀枪可以伤人,却永远不及人的心伤人来的厉害。
尤其是被自己的至亲欺骗……玩弄于鼓掌之中……
堇南真不敢想象,若哥哥知道事情的真相后,他会做出怎样的事来。
她一路心事重重,回到芷香院时,阮娘还点着灯候在院里。
“阮娘,子时都过了,你怎么还不回屋歇息?”她忙将阮娘拉进屋里。
深秋季节。夜晚的风尤其寒冷。若在外面逗留久了,没准隔日就会染上风寒。
“你不回来,阮娘这心头慌得紧。哪里睡得着!”
阮娘命了丫鬟打水来,转回脸看着堇南,道:“不知怎地,我今儿晚上眼皮一直在跳,跳得我心慌……我不怕别的。就怕府中又出什么事端呐!”
堇南勉强挤出一丝笑,安慰道:“阮娘,你也不想想,自打咱们来了金麟,有过几个安稳日子?一直活在风波中,又怎会惧怕风波了……放心吧。阮娘,凡事都会化险为夷的。”
虽是安慰的话,阮娘听后还是安心了许多。她细细看着堇南。感慨道:“小姐可真是长大了,说的话再不像从前那样稚气了!若夫人听到你这番话,指不定心里有多欢喜呢……”
此时堇南脑袋中一片混乱,阮娘说的话她一句也听不进去。见丫鬟端了铜盆来,她便换了寝衣。揽起衣袖开始洗漱。
阮娘见她不愿意说话,便识趣地闭上了嘴 。
***
翌日清早。堇南坐在院子里,不住地打着哈欠。
因为一宿没睡好,她的脸色惨白兮兮的不说,两只眼圈铁青铁青的,看上去憔悴至极。她拿着那只青玉瓷瓶,目光愣愣的,也不知脑袋里在想什么。
她仔细检查过,瓷瓶中确实有从太医署偷来的那两粒地黄丸。
想到诡计多端的父亲,她开始害怕这又是一个阴谋了。
按理说,皇后和梁道恒有父亲的把柄,父亲好不容易得到两粒药丸作为反击他们的武器,应该是誓死也不会将药丸拱手还给他们才是……
可是……堇南看着石几上的瓷瓶,不禁有些纳闷了。
旭日在天边冉冉升起,当朝霞在整个苍穹中铺卷开来时,李忠福突然出现在芷香院门口,说是府外有人找,让小姐出去一趟。
堇南闻言,抓起瓷瓶便快步往府门走去。
在淳于府的镶金牌匾下,立着个穿着银衫的少年。
“呆子?”看到来找自己的不是梁道恒,而是他的儿子梁楚,堇南很是诧异,呆子一词脱口而出。
梁楚本低头看着手里的书卷,听到人声,他合起书,抬头见到一个扎着丫角、穿着红裙的小姑娘,他愣道:“呆子?谁是呆子?”
他的浓眉配着圆眼,再加之木讷的表情,实在是憨态十足。
堇南觉得自己就够呆的了,没想这世上还有更为呆更为傻的人……她忍住笑意,正色道:“梁公子,你是受你父亲之托来的么?”
“嗯。”梁楚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听起来又闷又沉。
“我爹说他有件东西落在贵府了,让我来替他将东西取回去。”他的目光摇摇晃晃,就是不落在堇南身上,像是从没和姑娘说过话似的,他说着说着,脸突然红了起来。
堇南很干脆,将瓷瓶拿出来递给他,道:“在这儿了,拿去吧。”
“噢。”梁楚接过瓷瓶胡乱塞到衣襟里,转身便要走。
“等等……”堇南叫住他,“你不知道你爹落下的东西是什么?”
梁楚迟缓地转过身,将头摇得像拨浪鼓。
堇南的眸子一暗。
梁道恒虽狡诈,但他还知护犊。梁楚来取东西,竟不知自己取的是何物,说明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