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愿意示软,张景侗自然也愿意回答他:“大哥手里的百万大军,细算下来,除却李家军和杨老将军手里的二十万人马,最多不超过五十万。四十万抗衡五十万,胜率一半对一半,若是我们再拉拢了李家军和杨老将军,那胜率可就全在我们这一方了。”
拉拢李季元容易,他本就和张景侗是穿同一条裤子的人,可是拉拢杨震霆?
“呵呵,”贾帧笑容明晦莫变,“五爷,不是我要说丧气话,除非杨大哥死,要不然只要大爷在一天,他就一天不会叛离大爷。”
“这事我自然清楚。”
张景侗摩挲着杯沿,指尖轻轻蘸着杯子上的水渍,绕着圈子道:“可是杨老将军虽忠心,但我大哥却是多疑的人,我说服不了杨老将军投诚,却可以使我大哥对杨老将军起疑,到那时不消我们多说,杨老将军是不叛也得叛了!”
他一字一顿,字字说得斩钉截铁,不说郭奇志深受震撼,便是汪立昀和贾帧都纷纷对其刮目相看。单道他的心思城府,就不知比他大哥张景祖高出了多少去。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遇可事之主,而交臂失之,非丈夫也。
屋子里一时四下无声,汪立昀和贾帧忖度着眼前形势,思索半晌,终是无奈点头答应了张景侗的要求。
张景侗含笑,这才命人将刀枪都收起来,吩咐小二上酒上菜,始招待两位远来之客。
他谋定而思动,行事俱都想在别人前头一步,岂有不成功的时候?是以劝服了护国、强国两军司令,张景侗当即也不耽搁,便要他两个打点起人马,向北往锦州,直捣黄龙,营救季元。
他起兵太过突然,是以整个总统府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得时候,郭奇志的十万大军便已开路驰援去了。
华氏不知这个小儿子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来,逢着东北不太平,再这节骨眼上她委实不愿分心再去担忧张景侗,当即喝令杨震霆派人去追他回来。
杨震霆的人马一路追出城外,尘卷马嘶,哪里还见得着张景侗他们的人影?无奈只得回来向华氏复命。
还在张景侗行军前还记得给他的二哥张景邺留了一封信,道是东北有难,不敢安居家中独身享乐,是以领兵北上。
张景邺经营报馆,消息自来比旁人灵通的多,他早知张景祖带军撤出了东北,正恨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不能上阵杀敌,此刻眼见张景侗壮志豪情,一腔热血地赶赴东北,想他之前就曾有抗击日寇的经验,是以心中不觉安慰些许,便好意劝华氏道:“五弟只是表面上憨玩淘气,其实他心里成熟得很,人又聪明敏锐,母亲不必过多担心,他既是去了东北,想必要不了多日,就可同大哥一起回家来了。”
余氏让他劝住,也知自己眼下便是再气,也叫不回来张景侗,只得把跟着伺候他的几个人痛骂一通,让张家六小姐张曼宜搀扶着回去歇息了。
至于李家那边,还不曾收到张景侗出兵的消息。
宛春从茶楼回来之后,左右不放心,便多加留神着她大哥方面和周湘那边的动静。
这日伯醇又是一夜未回,曼之急的一宿没睡,早早就去找宛春道:“近来也不知你大哥都在忙活些什么,已经两夜没有回家来了,委实不像他的作风。四妹妹,我这里要看着麒麟走不开,烦你去学校里帮我瞧一瞧他行不行?”
宛春自然愿意帮她的忙,便回屋去匆匆换了衣裳,一开柜子,竟诧异发现柜子里空了一半。她连忙翻检几下,见没得都是周湘的衣物,心头扑通扑通跳的迅疾,忙又跑到床头望了望,那原先放在床头的手拎箱居然也不见了。
宛春大惊失色,一叠声的叫萍绿道:“萍绿,萍绿,你在哪儿?你快来!”
萍绿才被周湘支使去烧热水不久,冷不丁听到有人叫她,忙将茶壶一拎,急急走回屋子道:“来啦,来啦,水才刚烧开呢,三少奶奶你也太心急了。”
她几步进到房中,水壶还没放下来,就见宛春跑到面前急急拽着她问道:“三少奶奶人呢?她去哪里了?”
“三少奶奶?三少奶奶刚刚不是还在这儿的吗?”萍绿左右看了看,见屋子里除却她和宛春就再无旁人,立时也纳罕道,“哎,三少奶奶人呢?莫不是走了吧?”
“走了,她去哪里了?”
萍绿笑道:“说是今日学堂里有事,要早去一会子,怎么四小姐不知道吗?”
“我知道什么呀。”宛春越发心惊,指着那半开的柜子道,“三少奶奶有没有说,拿衣服去学堂做什么?”
“衣服?什么衣服?”
萍绿好奇的随着宛春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见那柜子里空荡荡的,不觉也骇一跳:“哟,这是怎么回事,谁开的柜子?里头怎么少了这么多衣服?昨天晒得秋衣都没了。”
秋衣都没了?
宛春面色陡然苍白起来,一把推开萍绿,急急往外跑,慌得萍绿撂下手里的茶壶,忙也跟着她跑道:“四小姐,怎么了四小姐?三少奶奶出什么事了?”
却说宛春一口气跑到余氏房中,彼时余氏还未起,屋子里只有个洒扫的小丫头先起了,正在院子里慢悠悠的扫地,一见宛春来忙不迭握紧了扫帚垂下头去道:“四小姐好。”
宛春摆一摆手,忙问她:“我妈呢?”
小丫头指一指里头,一句正睡着还没说出来,便见宛春已然冲进了门里,叫起余氏道:“妈妈,不好了,三嫂离家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