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阴雨连连,不见消停,反而在今日有了瓢泼之势。
我帮秋兰拈线,打算让她做一件小衣,送给福宁穿。秋兰边忙边道:“娘子也忒大方了,素锦这般名贵,不如留着做寝衣呢。”我道:“福宁的母亲与我颇为投缘,我挺爱和她说话来往。福宁又那般可爱,我如何舍不得一块素锦呢。”她无奈一笑,复又低头闷闷道:“娘子前日又来了月事吧。”我低低地“嗯”了一声,叮嘱道:“以后莫要再见风就是雨,我早说了不是有喜,你偏去跟爷说。”
她愧疚道:“奴婢不是高兴嘛。”我点了点她的额头,不再接话。
半会,秋兰抬头试问道:“娘子这几日不怎么同爷说话,这两晚爷都独自宿在书房……娘子和爷难道……”我闻言鼻头一酸,很快红了眼圈。秋兰忙举起绢子帮我拭泪,劝慰道:“娘子这又是何苦?”
我忍不住泪意,趴在她肩头嘤嘤地哭了出来。
那晚他虽然歇在我这儿,两人整晚却未曾交流,更别提有云雨之乐。第二日我依旧不愿开口多说话。到了第三日,他只午间回来,我却佯装睡着了。此后,他一步不曾踏足。我虽赌气不曾让人去请他过来,可心里真真切切的想着他。夜里一人睡在漆黑之中,愈发想念他暖和宽阔的怀抱……
秋兰的叹息幽微绵长,我直起身子,擦着眼泪哽咽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太爱耍小性子、太过小心眼儿了?”她低眉道:“娘子要听实话吗?”我点点头,缓了缓气,猛灌了两口茶。
她又给我倒了杯茶,浅浅含笑道:“爷对娘子如何、娘子心里不明白吗?自打爷回了上京,何曾去过旁人那儿留宿?不过去瞧过元寿小爷一两次,连大娘子那儿都不曾去用过饭。单凭这一点。娘子也该放宽心。”
我勉强一笑,秋兰自然会认为这是天大的宠爱,我内心的郁闷和难受,她大抵一生也不会懂得。
秋兰见我笑了,将茶递给我,继续道:“还有一事,不知爷有没有跟娘子说过?”我茫然问道:“什么事?”她略顿了顿,方才道:“大前天众位爷在王妃那里商议袭爵之事,原本商议的结果是由二爷承袭,但二爷却推让了。”
我吃惊道:“推让了?”她点头道:“后来由充大爷承袭爵位。并收了王爷二十多位无所出的侍妾。”我脸色慢慢恢复平静,心头却在微微颤栗。秋兰不动声色道:“奴婢猜测,二爷只怕是不愿收……”
女真人旧俗依然存在。父亲或兄长死后,妻妾归儿子或弟弟所有……而承袭爵位者,似乎得接收这些无所出的妾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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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躺在银红色鸳鸯锦被中,侧头望着几重轻纱外跳动的烛火。我翻身朝壁,往床头小柜里探了探。摸出那张香气依旧的合婚庚帖,轻轻打开,意欲用此来驱散缠绕在身侧的孤寂之感。
屋外刮起了狂风,雨点噼里啪啦的砸在青石砖上。我缩起了身子,蜷成一团,心里盼着那个人能突然出现……
然而未把他盼来。却不料萧氏屋中的丫鬟半夜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门外几人压低着声音说话,我见秋兰一直不进来回话,便掀开花帐。披衣下床。推门出去,只见一十二三岁的小丫鬟站在屋中,浑身瑟瑟发抖。秋兰正拿着手巾给她擦拭淋湿的头发,紫月端着热茶陪在一旁。我走过去问:“怎么淋成了这样?”
三人乍见我出来,忙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那小丫鬟一身衣裙早已湿透。有一道水渍从门口处延伸至她脚下。秋兰向她道:“我们娘子既然出来了,你便亲自说吧。”小丫鬟怯怯点头。跪在我跟前求道:“我家娘子今日淋了大雨,晚饭后便起了风寒,这会子人已经快烧糊涂了,求娘子救救我家娘子,可怜可怜我家娘子吧!”
秋兰扶我坐下,我不解道:“既然病了,为何不去请大夫抓药,反而冒雨来这儿?”紫月脸色愤懑道:“娘子有所不知,这阖府里除了咱们,哪里还有其他人待见萧娘子。红英说要出门请大夫,无奈守门的不放她出去。红英又跑去大娘子那边,丫鬟婆子们称大娘子睡下了,也不理她。东跑西奔没办法,这才来了咱们这儿。”
我往窗外看了眼,雨声依旧哗哗作响。秋兰问:“娘子若发话,奴婢可以帮着去请。”我笑道:“哪儿能让你亲自跑一趟,去廊上把守夜的小厮叫醒,打发两个人出去,就说我身子不爽快,谅守门的也不敢再犯浑。”
红英边哭边道:“多谢娘子。”我起身道:“不用,你快回去照顾你家娘子。”她擦泪点头,我想了想道:“你家娘子由几人伺候着?”她道:“只有我和红泥。”我“噢”了一声,示意她先回去。
重回卧房,睡意完全消失。我坐在窗下炕上,透过珍珠般的漫天雨幕,静静地瞧着沐浴在风雨中的蔷薇花架。积水泥土上,落着点点粉嫩花瓣,惹人生怜,勾人愁绪。
“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
“娘子。”我回头,秋兰端来一杯清茶,递给我说:“娘子为何念了这首词。东坡居士意难平,遂有此一作。娘子如今风华正盛,如何也学了他这般惆怅。”我品着茶,软软地横了她一眼。秋兰给我披上长袍,语气欢快道:“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
我哼道:“你闻出香味了?”她狡颉一笑,凑近说:“此香非彼香。”我睫毛轻动,只闻得她嘻嘻笑道:“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