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府得知是我们在寻人,急忙派人将我和迪古乃接了过去,并出兵帮我们寻找拓雅。我本想一同去,可迪古乃看我脸色不好,不许我跟去。随后请了大夫过来,结果大夫说我身子不行,旧疾未愈。我哭笑不得,八成是迪古乃逼着大夫这样说的。不过又突然来了月事,腹痛难忍,便听了他的话,呆在床上休息。木普尔和那些官差同去了,并跟我保证一定将拓雅完好的带回来。我见他如此郑重,忧伤之余也生出几分安慰来。
我这几日下午都在床上睡觉,迪古乃这个时候会出去很久。我起先还不知,直到服侍我的小丫鬟偶尔说起时才晓得,心里不觉有几分奇怪,他难道在太原还有朋友不成?
午饭后,他照例扶我上床休息,我却一直不肯闭眼,拉着他不放。迪古乃奇道:“不想睡了?若是不想睡,我可以带你出去玩玩。”我微微摇头,出声问道:“丫鬟们说你每天下午都出去了,你去做什么了?不会是这太原府的官员们请你喝茶吧?”
他闻后轻轻笑道:“怎么你不放心我,怕我去寻花问柳了?”我甩开他的手闷声道:“谅你也不敢。”他重新握住我的手,柔声道:“我不是不敢,还能怕你个小丫头不成?那些庸脂俗粉,我怎么会看得上眼。”
我不说话,他继续道:“太原地灵人杰,自古出过不少英雄豪杰。我这几日……结交了几个文人雅士,个个都是才华横溢,很有头脑和见识。在会宁很难遇见这样的知音,所以便想和他们多来往来往,也能帮我了解更多的中原文化……如此,你可以放心了吧?”
文人雅士?文人雅士最是多情,十个有八个都和一些妓女有暧昧,这哪儿能叫人放心?不过太原人才辈出倒是真的,唐朝李氏便是在太原起兵发迹,这里世世代代也居住着不少名门贵族。迪古乃能想到趁空出去结交贤士……说明他心里急了!现在,孛迭随着兀术在战场上历练,乌禄也一定在宗辅的栽培下慢慢开始接触政治权力场。而我眼前这个心比天高的少年,却为了我耽误了他的大好时光,还间接得罪了那个变态皇帝!
等他回到会宁后,会不会一切都变得很艰难?父亲的冷落?皇帝的刁难?以及人脉关系圈的疏远和陌生?我心里一阵难受……那年我跟自己说,不能让他在夺权之路上因为我再多一分危险。可事到如今……我还是连累了他!
“怎么了?脸色这样差,是不是不舒服?”
“不是。”我看了他一会儿,抬手摸上他的眉,“迪古乃,要不你就先回去吧,我留在这儿等拓雅便是了,这里环境也——”
“颜歌!”迪古乃出声截住我,眼神透着一丝怒气,“你在想什么?我十岁那年就跟你说过。不管你在哪儿,我都要把你给找出来。要不要千里迢迢的寻你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你不要东想西想,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我做的每件事我心里都有数,你别给我瞎操心!”
“可是……”我叹气,我心里想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什么也别想。”他放柔了声音,在我额上印下一吻,“你担心拓雅,我看着也心疼你。我已经给父王写了一封信,说我想在外边多看看。毕竟书上的东西是别人写的,没有亲身体验过,终究是纸上谈兵。”
我还是有些不放心,轻声道:“你离家这么久,你母亲她……”
迪古乃表情一僵,转瞬间又恢复如初,笑道:“母亲不会怪我的,毕竟你也知道……她可是一直盼着你能给她当媳妇儿。”我脸颊绯红,嗔道:“乱说,侧妃哪有这样说过。”
“她自然不会和你提,可我这个儿子心里在想什么,她岂会看不出来。我喜欢的,我母亲也会喜欢。”他这一句话把我的心都说软了,不知该如何接话,便闭上了眼睛,开始装睡。
一个月之后,有了拓雅的消息,这个小妮子竟然随着一班说唱的艺人去了原北宋都城汴京。木普尔寻到她时,她居然在勾栏里登台表演、说起了戏文,还逐渐拥有了一大批每日都来捧她的粉丝。我对这个骗人精的佩服至此又多了一分。说戏文?她到底是不是少数民族的人。除了身材高挑外,真看不出她哪里像是个“蛮夷”了。
“那女的怎么说?”迪古乃喝着茶没好气的问。自从他得知拓雅在汴京当艺人当得风生水起后,就不再提拓雅的名字,每每都用“那女的”来代替。我晓得他在生拓雅的气,我们都在为她的失踪而担心。她倒好,在繁华的汴京玩的不亦乐乎。
我合上信纸,这是拓雅让人给我带的信,“她说汴京很好玩,还没有玩尽兴。木普尔决定陪着她,让我们不用等他们了,但她说日后一定去会宁找我。”
“哼,我可不愿再见到她,居然把我的奴才也拐跑了,你这个朋友真是……”我也觉得好笑,脱口道:“你这个奴才是有异性没人性,见色忘义,亏你当初还出手救他。”
迪古乃轻笑,脸色却忽地一沉,盯着我道:“汴京?你的家乡?”我不知他想说什么,只好点了点头。
“想不想回去看看?当初粘罕带你走的时候……你家人……还在不在?”他眼里有些紧张,估计是怕勾起我伤心的回忆,更怕我对他这个金人产生仇恨感。
而我正欲跟他说我不过是皇宫里一个无父无母的小宫女时,外头响起了叩门声,已经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迪古乃回来时手里多了两张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