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玲和王军跟着老俞头朝山岗子前面走去了。兰嫂对陈宏春说“你在这里招呼一阵,我去看看水根。”陈宏春说“你把这孩子交给我家里的照看吧。你自己也好轻松一点。”兰嫂一直都背着那个可怜的婴儿“不会碍事。”她只说了四个字,就走下了山岗,往中寨子那里走去。
兰嫂这几天不知从上沟到下沟走过多少次了,也不知自己走了多少里路。她总是匆匆忙忙地处理完这个寨子的事情,又担心那个寨子还有事情该去做。总之,凡是她头脑里想到的,她都急着去解决。凡是她心里牵挂的人,她都要亲自去看看。
夜幕掩盖了寨子里的一片狼藉,只有天空微弱的光,还能勉强看清道路。兰嫂先到诊所里看了一下,就在刘玉娇那里拿了一把手电筒,朝俞水根的家走去。“水根,”她见破烂的屋子里没有灯火,就站在门口喊“水根你在吗?”
屋里没有回声,一股冷风从里面跑出来,兰嫂打了个冷战。她背上背着娃娃,就不敢迈进去。她知道阿秀的遗体就停在里面的堂屋里。兰嫂听见屋子前面有声音,就朝那里看,一个男人的黑影在那棵酸枣树下晃动。她认出是水根。
“水根。你在干啥?”兰嫂走过去惊讶的问。水根正在那里挖土坑,那长方形的坑已经挖半人深了。微弱的光映在他那个赤膊的身上,他抬起一张泪脸说“我把阿秀埋在这里,也好天天守着她。”他一直在边挖边哭。
兰嫂默默地站在那里,呆怔地看着他。心里涌动着无尽的悲泪“俞叔,已经把阿秀的墓地划好了。”她眼里滚动着泪水说。“我不能离开阿秀。”水根说。他没有停止挖土,那悲戚的举动,让兰嫂找不出更好的理由来劝说他。
她用手电筒在周围照了照,这是一快不大的平地,就在离他家门前不远,水根的确每天都能看见。兰嫂想起自己的男人老崔,她连他的遗体在那里还不晓得,如果能够看他最后一眼,能够亲手埋葬他,也许自己的心灵会得到些安慰。
“唉!”兰嫂叹了口气说“我们也不能冷落了阿秀妹子,明天还是让俞叔来给她做场法神。让村里的姐妹们也来给阿秀送行吧!”水根没有抬头,只“嗯”了一声。但那悲痛和感激的泪水却夺眶而出。兰嫂流着眼泪,去找来了一只火把,插在那个土坑边上,就默默地离开了。
兰嫂又去看了一下陈大嫂,她仍然在昏昏沉沉的睡,她的身边只有阿珍照看着。刘玉娇说陈大嫂的病可能治不好,她的大脑神经几乎完全紊乱了,要恢复恐怕很难。
这个寨子里只有些老人和孩子留在棚子里,其他的人都到山岗子上去了。阿珍怕她母亲醒了后又到处乱跑,就留在这里一边帮刘玉娇做事,一边看着她母亲。兰嫂心里总是有些担心阿珍,她会不会也像她母亲一样想不开,或者出其他什么意外。阿珍也很少说话,一双清丽的眼睛里总是泪汪汪的。
兰嫂又去给杜月娥的娃娃喂了奶,杜月娥让她把俞翠萍的女儿交给她来照看。兰嫂想了想就同意了,她今晚还要做很多事情,也怕把这娃娃弄起病。“她夜里睡得沉,我天亮了再来。”她说。
她正要离开,杜月娥拉着她的手,悄声叮嘱说“你一个人走夜路要当心啊!我总感觉有个鬼影子在棚子外面晃动呢。”兰嫂听了不知该说什么好,她拍了拍她的额头说“你别乱想了。好生带着两个娃娃哈!”然后就走出棚子,却情不自禁的往周围看了看,一个黑影在她眼前一晃就不见了。她急忙用手电筒照了照,却什么也没有,“是眼花了吧。”她心里想。
兰嫂又回到山岗子上,这里已经成了火把的世界。一百多只火把,将这个冷清的山岗子照的透亮。忙忙碌碌的人们,已经在岗子上挖起了很多的墓坑。
陈宏春看见兰嫂回来,就走过去问“水根咋样了?”兰嫂说“就由他吧。”她也在工具堆上拿起一把铁锹。陈宏春明白她的意思,心里对那个钟情亡妻的俞水根有些怨恨。马文兵挖好了一个墓坑,就把老俞头喊来验看了一下。老俞头是主祭司,每个墓坑的大小,都要经过他看了才算要得。“行啦。”老俞头说。他心里真钦佩马文兵和其他几个战士,他们挖的墓坑竟然比寨子里的汉子挖的又快又好。马文兵以前就训练过挖战壕,挖掩体,他还在这种训练中得过冠军。他已经累得快要支撑不住了,很想坐在地上歇一歇,但他看见旁边的姜玲和王军挖得很吃力,就走过去对两人说“你们去休息一下,让我来吧。”他没等两人同意,就跳下土坑里。
王军已经累得满头大汗,玲玲也累的直喘气。这是个体力活,他们从来没有干过这种粗话,已经一个多小时了,两人还没有挖到一尺深。王军一下子就坐在泥土上了,他摘下鼻梁上的眼镜,慢慢地擦着上面被汗水沾湿了的镜片。
玲玲却来了精神,她想展示一下自己的劳动能力,但她那手上的铁锹差点扎在马文兵的脚上。“你还是去歇歇好了。”马文兵说。玲玲像被伤了自尊,她有些生气,丢下铁锹就爬上土坑去了,又回头看了他一眼,正好与马文兵的目光相遇。她看到了他眼里闪烁的泪光。
俞会计领着人送来了夜餐,是几大桶稀饭和一挑馒头。“大家歇一歇。吃点东西吧!”他让几个伙计把食物放在平坦的石骨子地上。玲玲就跑了过去,俞会计给她舀了一碗稀饭,一个馒头。她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