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凌霄阁阁主身中剧毒,求医。”瘦巴巴的少女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嘴里衔着根狗尾巴草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冷冷瞥一眼担架上脸色紫黑的男人,偏头向着身后茅草屋喊道。
有飞鸟振翅惊起。凌霄阁的几个弟子喉结滚动,紧张握紧佩剑。
“老规矩。”前方传来模糊回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少女当即从腰间摸出一枚铜板,抛向上空再迅速接住:“字面朝上,可医。若是花面,便请各位将人抬回去。”
沾了几点泥星的手掌慢慢移开,男子们屏住呼吸去看。
花面。
一阵失望的叹息声响起,甚至有弟子跪在阁主身旁低声啜泣起来。大概是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少女抱着胳膊神情依旧冷漠。有个脸盘俊俏的小弟子拔了剑就要往屋子冲去。年纪稍长的那个拉住他:“不可鲁莽。看看屋子周围种的那些花草,都是有剧毒的。青仑派掌教之前就在这里着过道。”
少女无奈地翻个白眼球。关于那个青仑掌教,她倒是记得极清楚。铜板抛出了花面,这人立即翻脸,吼叫着冲向草屋。没跑两步就噗通跌倒,抱着腿大喊:“此间有毒草,我命休矣!”
他的腿上扎了许多密密麻麻的尖刺。一道来的人赶紧扶着他狼狈离开。少女叹口气,蹲下身查看那片东倒西歪的两面针。看来后两天又有得活干了。
来人的身影渐渐隐于深林,谢天意把那枚铜板塞回腰带里。
世人其实对药庐神医知之甚少。比如他对治病救人没有丝毫兴趣,再比如这枚铜板其实两面都是一样的。
她拍拍屁股上的泥土,抬脚向那三间茅草屋走去。
君连楚,二十七岁,药庐神医。面瘫晚期患者,有轻微的洁癖,很严重的起床气,吃素,喜欢研究各种奇花异草的药性。这是相处月余下来谢天意总结出来的,关于这次目标男主的大概信息。
但是为毛要拿她做实验对象?
面瘫会毫无规律可循地在任何地点任何时间,习惯性地丢给她一株看起来怪模怪样的植物。有时候是色彩斑斓的菌菇类,有时候是开着艳丽花朵的野草。谢天意硬着头皮塞到嘴里干嚼,还要同步告诉他当下感受以便他记录下来。
好几次试到有毒的野草,谢天意上吐下泻昏迷不醒,头晕脑胀昏迷不醒,全身痉挛昏迷不醒,各种昏迷之后好了没两天,面瘫又会如常递过来一株药草:“尝尝。”
谢天意欲哭无泪,把脸仰成四十五度忧伤角去看浮在半空的小月老。
小月老不忍心再看,所以默默伸手捂住了眼睛。
走进屋子里,毫无意外地看到君连楚半躺在矮榻上,拿着本医书目不斜视,左手正掂了颗乌饭子放到嘴里。大概因为常年生活在这密林中,男子肤色异常白皙,瞳仁也是不常见的深珀色。不过此时谢天意无意欣赏这美男卧榻图,她的注意力全在面瘫手里的小野果上面。
眼瞧着那盘乌饭子已经被他当零食给吃了大半,谢天意不乐意了,这些小野果可是她撅着屁股淘洗了好久的。她劈手要去夺,面瘫已经反应极快地转移了盘子。她来不及收回去势,就一头栽进了男子怀里。
麻布衣料蹭得脸颊有些疼。她仰起脑袋,男子修眉俊目近在咫尺,面上依然没有表情,只有深珀眼眸在瞧见她那双脏爪子时微微眯了起来。谢天意赶紧爬起,趁他低头去看被抹了两道黑印的衣裳,端起盘子飞奔进自己屋内。
第二天就没见他人影。谢天意推开他的屋门。南面是张木板床,北面放了两排巨大的药斗子,其余两面都是脱了漆的旧书橱,里面塞了满满当当的医书。
屋里有淡淡的药香和书墨味道。
君连楚每到清明这天,都会到不语林的深处独坐上一天一夜。小月老蹦跶出来告诉谢天意,君连楚的师父就葬在那处。
天色本就阴沉得很,还没到晌午已经开始落下硕大雨点。谢天意匆匆扒了两口饭,撑起伞去寻君连楚。有着小月老引路倒也不难找,一丛葱郁的植物之间,男子垂首独坐,他面前是块无字的青石碑。
头顶罩下阴影。男子抬头,脏兮兮的少女把伞移向他这边,顾不上自己大半个后背被淋湿。
“我记得从未带你来过这处。”
“蒸了两个木薯给你带过来,饿着可不好。”少女答非所问,把热腾腾的木薯塞到他怀里。
男子眼睛一瞬不离地看着她,浓密睫毛沾染上零碎水滴,整张脸都蕴着不动声色的湿意。谢天意直觉有些不好。果然下一刻对方拿起一株植物递过来:“尝尝。”
谢天意吞吞唾沫:“师父啊这是什么草?”
“朝阳草。”男子面无表情,“常被世人称作断肠草。医书上记载得有些粗略,我一直想找人试试毒性。”
谢天意一屁股跌在地上。把伞往他手里一塞,手脚并用地往外狂奔。
男子望了那瘦伶伶的背影一阵,低头去拨开那块木薯。
到了第三日,君连楚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个娇滴滴的女子。她怀里抱着昨天谢天意送过去的伞,盯着君连楚的后脑勺脸上还晕着两坨红。谢天意不知道这面瘫的后脑勺有什么好看的,心下却清楚这女子大概是看上师父了。
面瘫从她身边轻轻经过:“她迷路了,先在这住两日,你上集采买时再带她出去。”
这可真是稀奇。他不是一向讨厌生人靠近的么?谢天意挠挠脑袋,那边厢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