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忌惮家人的安危,苏砚词的这把匕首,早就会捅她个透心凉心飞扬了吧。【首发】
谢天意回了寝殿,屏退众人。华丽冰冷的殿内静得只能听见她自己的呼吸。谢天意轻叹一声,朝着虚空唤道:“小月老快出来,有事找你。”
叮咚一声,小月老灵活地弹了出来。红艳艳的燕尾服,黄灿灿的大领结,再加上他标志性的小绿帽,可以直接扔到公路上做交通指挥灯了。不忍直视的谢天意直奔正题:“把楚瓷的生平过往,大略跟我说说吧。”
小月老皱皱眉头:“我尽量长话短说吧gago……”
“说人话!”谢天意磨牙霍霍。
十余年前,流楚已隐有颓势。为了保全一时的安泰周全,老皇帝将当时只有十三岁的楚瓷送往西泽和亲。六年后,流楚新帝即位,不顾国力衰竭,执意领兵攻打西泽。本是毫无胜算的一仗,却因着西泽国主的暴亡,彻底扭转了局势。
楚焦在内殿寻到了楚瓷。华丽的床榻上,仅着薄纱的楚瓷手握匕首,对着他甜美微笑。四处都是喷溅开来的鲜血,国主横陈的身体早没了生气。还在兀自滴落血珠的刀尖,没有一丝颤抖。
楚瓷平静地起身穿衣。她背过身去,楚焦便看见那瘦伶伶的脊背上,盘绕着两条墨绿的大蛇。昂首吐信,蛇尾相交,竟是正在交0媾的淫0靡姿势。
再回到流楚,那个怯弱乖顺的少女已不复存在,楚瓷夜夜笙歌,纵情玩乐。对于在西泽的六年里,到底经历过什么,她绝口不提。只是每个替她擦洗过身体的宫女,只要见到那纹身露出丝毫惊吓的表情,第二天都会悄然消失了踪迹。
说起楚瓷在西泽的六年,小月老也是一脸的不忍。衰老的国主似乎对稚嫩的身体有着近乎扭曲的执迷,每一针扎下去,雪白的肌肤上都会开出暗色的花,如同黄泉两岸的曼陀罗,红而诱惑。
后来习惯了疼痛的楚瓷,甚至能对着用匕首在她身上割出道道伤痕的国主,露出妩媚惑人的笑靥。最后,依旧是这把匕首,楚瓷用它割开了国主的喉咙。
不在沉默中灭亡,就是在沉默中爆发。楚瓷显然是后一种人。隐藏起所有的恨意,用甜美乖顺的姿态迷惑对方,再给予灭顶一击。谢天意伸手关掉仍在啧啧感叹的小月老,折身走到铜镜前。松开衣袍,半扭了头过去,就能将背后斑斓诡异的纹身瞧个大概。
从后颈到尾椎,几乎覆盖了整个后背。像是张巨大的网,将楚瓷困在阴暗无望的过往里,遗忘不得,逃脱不得。
冰凉手掌轻拂过她的肩背。谢天意一惊,忙拢了衣袍看向来人。楚焦出现得悄无声息。他轻轻环住女子瘦弱的肩膀,薄唇擦过她的额角,轻吻上流云似的墨发:“阿瓷,欺负过我们的人都已经死了。有皇兄在,你不必再害怕。”
他的口腔里有着某种腐朽的气味。谢天意仓皇后退。
这俩兄妹间,似乎掺杂了其他复杂的情意。
因着母妃不得宠爱,兄妹常受欺辱刁难。楚瓷被当做求和工具送往西泽的前一夜,两个少年在冷寂寝殿里默然相拥。楚焦低声承诺,我会去接你回来。你要等我。
羸弱无争的兄长一夜长大。杀伐决断,狠厉无情,将包括血亲在内的所有阻碍彻底拔除之后,终于皇权在握。
楚焦初初登上帝位,不顾众臣力劝,执意派兵攻打西泽。之后兴修仪元殿,又放任楚瓷纵情玩乐,甚至将于此谏言的老臣统统斩杀。
楚瓷是他眼里的最后一抹温情。其余人等,对他而言不过草木蝼蚁。
终于熬到楚焦摆驾走人,谢天意长长松了口气,起身挥袖道:“去凌秋轩。”
装饰华丽的正堂里跪了一排的男宠。相貌各个都是拔尖的,穿着样式统一的朱红衣袍,描眉点唇,衣襟大敞,身上透着股教人不太舒服的阴柔气。谢天意瞧着这些大红灯笼,撇嘴吐槽起楚瓷的恶趣味。
这要是中间藏个交通灯,扣完十二分是分分钟的事儿。
“正好八个人,够凑成两桌了。呐,现在有事情交待给你们做。做得好,有银子拿,做得不好,就收拾包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男宠们面面相觑。家人早就弃他们如敝履,现在要是离开了这凌秋轩,当真不知道该往何处去。
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没有人是一开始便甘心如此的,几乎都曾拼力反抗过。早先有过一人,被楚瓷看中掳到了凌秋轩。两人欢好过后,楚瓷沉沉睡去,他就趁着侍卫松懈,爬过宫墙逃了出来。一路狂奔回到家宅,任他如何拍打门环,如何撕心哭喊,觉得他辱没了门风的家人,始终没有将门打开。
黎明时分,下起靡靡细雨。楚瓷撑着油纸伞,自迷蒙雨雾中袅袅走来。独身一人,素淡罗裙被溅上点点泥星,伞沿下的妖娆红唇绽开一个凉薄似冰的微笑。
“你拼死逃出,就是为了来见这些抛弃了你的人么。”
他跟着楚瓷回到凌秋轩。从此嬉闹行乐,姿态放浪,只求醉生梦死不复醒。
不过都是半晌贪欢的可怜人罢了。应锦轻声叹息,朝谢天意展颜笑道:“公主只管吩咐。我们定当尽力。”
啊,原来是前晚的那个青年。谢天意心头一喜,有了熟人好办事,她食指一勾:“来,就是你了,有缘人。”
四人一桌,打马吊。跳舞都行,怎么热闹怎么来。应锦负责维持秩序和发放银子。谢天意把沉甸甸的一包银子交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