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企水桃花坞,已是十一月初。
十里桃花坞,寒风呼啸,树叶不停的从树上吹下,落在地上,清脆的一声响。
云轻尘裹紧身上的披风,抱紧怀中的骨灰坛,下轿。
树木还是原来的树木,泥土还是原来的泥土,天还是原来的天。
物是而人非,再次来到此地,如今却只有她一人。
看着熟悉的景物,很轻易的想起过往。
耳边依稀能听到夜鸢的声音,张狂的叫,夸张的笑,悲怜的哭,肆无忌惮的说着,韩肃,我们要不离不弃。
眼前似乎也还能看到韩肃的脸,冷漠的,羞涩的,翻着白眼的,红着脸的,却那样镇定的告诉她:小姐,我要娶夜鸢为妻。
一幕幕那么真切,仿佛只在昨天。
木屋已近在眼前,屋前有一个秋千,她与夜鸢经常就坐在上面,她看医书,夜鸢发着呆,或者去闹韩肃。
也是那样一个明媚的午后,她神情第一次那么的正经告诉自己:“小姐,这里很美,死也要死在这里。”
当初以为是一句随便的话语,可是如今却真的成真。
走进木屋,屋内的摆设还是之前的位置,当初走之前,还在笑着闹着,可如今,陈暮的灵台却已经多出了两个灵位。
云轻尘把夜鸢,韩肃,韩妈的灵位一一擦拭干净,端端正正的放好。才刚压下去的忧伤携带着害怕和无助感一起涌上心头。
“当初说好了要永远一起的三个人,如今只剩下我一个。或许,我也快来了...”
寂静昏暗的房中,云轻尘看着三个灵位,嘴角轻扯起一个微笑。极倦。彷如一朵盛开在夕阳下灿烂的花,耀眼,怒放。美丽,可是迎来的,却是凋零。
“轻尘小姐...。”玄冰站在云轻尘身后,冷若冰霜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忍。
云轻尘摇头,她知道玄冰担忧她说的话,可是她能说什么呢?她未来的路早已注定,只是人们都不愿意相信罢了。
云轻尘起身,揉揉僵直的身子,推开窗户。看向外面。
月如勾,残星几点,无法照亮这苍穹的黑。
“取我的琴来。”
“许久没有弹琴。以前鸢儿总喜欢听我弹琴唱歌,她去了,我没有好好送她一程,今日,就一起还吧。”
云轻尘的话语淡淡。可是玄冰却轻而易举听出话中的哀凉。
玄冰沉默的取来琴,架好。
“就弹《桃花未央》吧。”
云轻尘坐定后,凝眸看着三个灵位,无波的水眸泛起迷雾般的暗涌。双手按下第一个音符。
音乐起,空灵的琴音立即渲染开来,清冷夹杂着哼唱的语调也立即与琴音相缠。
“十里桃花。花落红十里。仙姿佳人,灼灼映仙姿。
有美人兮,容颜初现惊天下。震动谁的国家天下。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怎能形容你的美啊?
纷纷雪下,与谁一世错肩擦?语轻乏,泪染衣衫。雨打寒鸦。
天下之大,何处才能安家。成全谁的一世安华。
十里桃花,纷纷花下如雨跋。蹁跹落花,余香散尽天涯。
素带凌空,舞尽苍生百态,蹁跹身姿如画。
琴音悠扬,激荡心跳如麻,染尽心上伤疤。
轻点朱砂,细画桃花,风华燃尽指尖砂,额间伤疤开桃花。
绯色盛装为谁嫁?遮盖谁的一生害怕?
秋水望穿天涯,岁月三千转眼蹉跎化,
谁转身为谁舍天下?
谁回首谁已不再身旁,
只余一句空话。
乱世繁华,只是旧时桃花。
十里桃花,只余花谢花飞,相随伴天涯。”
清冷的调子加上凄美的哼唱,把一旁冷若冰霜的玄冰听的如痴如醉。最让她惊讶的是,轻尘小姐分明唱的就是她自己。
可是,余音的悲凉,让她又不想承认。
乱世繁华,只是旧时桃花。难道,这一切,只是旧时桃花?时间一到,便要凋谢枯萎?
“轻点朱砂,细画桃花,风华燃尽指尖砂,额间伤疤开桃花。
绯色盛装为谁嫁?遮盖谁的一生害怕?”
哼唱还在继续,调子却已经变了,变的缠绵悱恻,彷如是一对依偎的男女,难舍难分。却因为那哼唱太凄美,生生的转变为告别,生离死别。
最后一个哼音停下,预料中的结束却没有结束。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的瞬间,更激昂的音乐却突然展现。把一旁还陷在悲戚氛围中的玄冰惊吓的醒悟过来。
激昂的声音一波高过一波,隐约中还带着金戈铁马的声音,仿佛是一片战场,厮杀声,喧闹声,践踏声,鼓鸣声,随着轻尘的指尖纷沓而来。
声音却来越烈,轻尘双手变幻的越来越快,只能看清一个个残影,在此处还未停下,又滑至另一处。
琴弦终于抵挡不住,一个刺耳的破裂声凭空响在屋内。
琴声戛然而止。
弦断,无人听。相守,无人候。
“到底,我还是争不过命运。”
她本想,再搏一次,她的命,是要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她可以,在乱世中,变得更坚强。这么多的路,她都一步步走来了。将来的路,她一样可以走下去。
可是,她差点忘了。
祸家孤煞.....
娘死了,因为生她难产而死。
大姐、姐夫死了,是她一手造成的。
二姐被她吓的神智不清,也因为她,导致萧璃不接受云盼,毁了她一生的幸福。”
四妹,被她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