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大早,郭志斌主仆便等在了品香坊门口,文氏虽不在意已经漫天飞的流言,却也不想让人看笑话,让他们进了门,还是连座也没让,仍让他们在院子里站着。
郭志斌昨天知道钱六挨了闻彻一鞭子,果然高兴的很,此时看着站在文氏身后的闻彻,越觉得与自己相像,反倒是对站在文氏另一边的文泽,只漠然的扫了一眼。不过这也不怪他,文泽的左眼角上贴了一块大的夸张的狗皮膏药,差不多半张脸都被遮住了,下巴上还带着昨天在树林子里乱窜被干树枝划的伤痕。按留兰原来的想法,是把他整张脸都包起来,最好再弄上点血,她向小乔借小兔子时就是这样的想法,但那样要把整个脑袋都包起来,未免太夸张了些,反而有欲盖弥彰的感觉。现在的效果刚刚好,当然也有郭志斌把注意力都放在闻彻身上的原因。
多疑的人通常都很自信,认为自己不会轻易被骗,此时哪怕把文泽推到郭志斌面前,告诉他这才是他儿子,恐怕他都不会相信。
看到这样的情形,留兰松开了暗暗攥紧的拳头。
双方原本就没有什么话好说,文氏等人的态度,也着实惹恼了已经被人仰视、奉承惯了的郭志斌,越觉得她不可理喻,上来便直接问闻彻想好了没有。
闻彻毫无惧色的盯视着身高气势上远远压过他的郭志斌,嘴角带着几丝讥讽的神色,“不用你多说,我自然会拿回属于我的一切,但也不是没有条件的,你若答应,我跟你走。若不答应,连我的尸体都休想带走!”
“你敢说这样的话,不怕你死了,你身边的这些人都不得好死?”郭志斌声音终于还是因为他的不敬染了怒意。
“不得好死?不知道你抛妻弃子的事被对面的原国丈知晓,不得好死的会是谁?”闻彻却是丝毫不惧。
郭志斌住在京城,自然熟知原国丈的事,对这样的威胁却也不敢不顾忌,再思及此来的用意,不得不缓和了神色,“你有什么条件。不妨说说看。”
闻彻仍不松口,“只问你应还是不应!”
留兰听闻彻的语气这么生硬,不免担心郭志斌恼羞成怒。再使出别的手段来,到时候岂不是要再费周折,但她也知道,昨天闻彻态度已经是这般生硬了,如果此时缓和了。反而会引起郭志斌的怀疑,只好忍着不说。
郭志斌虽然生气,却也觉得闻彻这样的态度还算正常,他将母子三人抛弃,闻彻如果对他和颜悦色,他反而会觉得奇怪。以他对文氏的了解。不该教出贪图荣华富贵、不顾骨肉亲情的儿子来,儿子如此重情重义,以后也不怕他不顺从自己。这样想着反而觉得自己态度强硬会让儿子与自己离了心,于是强压住心中怒意,缓声道:“你且说吧,我应你便是。”
闻彻不理他的讨好,只扭头吩咐文泽留白。“把书案纸笔拿出来。”
郭志斌听了这话,不由多看了文泽一眼。只看到他比闻彻矮了半头的背影,便撇开了目光。此时他已经信了文氏另找了别的男人,对她的“不贞”颇为恼怒,对文泽自然也没有好眼色。
反之文泽,前天下午从留兰口中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激烈反应之后,一直很平静。当时留兰心里一团糟,也没往深处想,昨天听说闻彻要替他跟郭志斌走,他的反应也很平淡,此时见了郭志斌,更像是不知道他的身份一般,由不得让她感到疑惑,难道是他自出生起就只有娘亲和姐姐,对父亲一词陌生的很,因此无爱也无恨?虽然他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头脑也简单,能不思考就绝不浪费脑细胞,喜欢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但这样的表现,未免太平静了些,便是文清,也是哭过几场才平静下来的,没理由年纪小的文泽却是一副于己无关的样子。
留兰心下觉得奇怪,但也知道不是想这个的时候,看着文泽和留白抬了一张书案出来,在闻彻的示意下,直接摆在了郭志斌面前。
郭志斌不去看文泽留白,只看着闻彻,以目光询问他的用意。
闻彻冷声道:“笔墨都准备好了,你只需写下一纸放妻书,自此以后,我娘和大姐文清、二弟文泽与你再无半点儿瓜葛,你以后,不得扰了他们的生活。”
此言一出,连文氏都惊讶不已。她此次便是受制于此,没有郭志斌写下的放妻书或者是休书,她名义上还是郭志斌的妻子,文清文泽也只能是他的子女,郭志斌请了宁江知府来,怕也是想利用这一点,所以才不敢与他闹僵。闻彻这么做,分明是为他们母子三人着想,日后即使郭志斌发现他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也无法再理直气壮的与他们为难了,除非他能不顾自己的名声,硬要抢“别人”的儿子。
郭志斌也是吃惊,但他并没有想太多,他原本的计划是想利用他和文氏还是名义上的夫妻这一点,打定主意如果文氏不肯让他带走儿子,他可以退而求其次,连同母女俩一起带走,等到了京城,放他们在别院里自生自灭便罢了,此时儿子既然愿意跟他走,何苦还要带上三个累赘,当下也不多说,提笔写下了放妻书,放笔问道:“如此,你还有什么条件,一并说了吧。”
闻彻揭了放妻书,仔细看过了,双手奉给文氏,文氏接过,看都不看一眼,顺手递给文清,嘱她收好,引得郭志斌不悦冷哼,她却丝毫不觉,只再次劝说闻彻,“彻儿,我知道你是为了娘好,可也,别委屈了自己。”
“不会的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