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的姑姑程氏为了抢小五的工钱跑到万家酒馆闹事,别说是连掌柜,万晓云都不是好惹的,可程氏不知道啊,说不定还是打听着连掌柜姑嫂没有依仗才明目张胆的来闹呢。
程氏噼里啪啦一通污言秽语扔出来,连掌柜姑嫂一直冷着脸听着,等她骂累了歇气儿的工夫,连掌柜没吱声,万晓云小嘴一张,巴拉巴拉,却不是跟程氏说话,只把他们夫妇如何在她兄嫂死后抢了姐弟俩的田地,如何算计着用小五的姐姐月姐送去给人做妾换钱,如何在奸计落空、拿月姐没办法后变本加厉的欺凌小五,月姐把小五接走后又如何到她夫家闹事,当着一众围观者的面一股脑全抖搂出来,羞得程氏钻不出人群想钻地底下去都找不到地缝,如果还会来闹,只能说是她的脸皮厚的不能再厚了。
万晓云上回与程氏对阵的时候,只是数落程氏夫妇做过的恶事,并没有过多的提及小五的姐姐月姐和她的夫家,想是当年一个姑娘家摆脱程氏夫妇的算计嫁了良人,也是费了周折的。
小五在那样的家庭环境下长大,性情难免有些懦弱,万晓云平日里也没少欺负他。她出面维护小五,留兰原以为她是因为小五的身世遭遇念及自己的家事,对那些抢别人的东西抢得理直气壮的所谓亲戚恨之入骨,或者跟小狸一样,整日里不着家,却不允许自己的地盘被侵犯,从昨儿起就没出门溜哒,一直在家虎视眈眈的守着捡来的那只小狗呢。
不过眼下看来,万晓云的司马昭之心也昭然若揭了。
留兰私底下窃笑,却难得没忘了她才八岁,不可能懂得这些事,等着几个人叙完家常。才指着方才被张雷顶在头上遮阳,顺手扔在桌子上的荷叶问:“张大叔,你们那儿养鱼,还种荷花吗?”
张雷进门也看到了留兰,只当她是哪家来串门的小孩子,留兰又一直靠边儿站当小透明,听她一开口,觉得比自家调皮捣蛋的小子讨喜多了,“那可不是,咱们那儿叫什么地儿你知道不?张家塘子。可不就是从南到北从东到西都是鱼塘子藕塘子,这时节正好开荷花呢,嗬。一片连一片的,那叫一个漂亮!下回来估计就有新鲜的莲子吃了,到时候给你捎点儿来。”
“好!”留兰乐得笑没了眼,“我叫留兰,隔壁品香坊的。大叔你可记住了!对了,大叔等我一会儿,千万别走,别走哈,我马上就回来!”话未落,一溜烟跑了。
张雷看着转身消失的小背影愣住了。“这……”
“这丫头,别看小,机灵着呢!”连掌柜笑着说了一句。又吩咐小五,“你二哥这会儿应该做了几个菜了,你去端了来,趁着还没客人,今儿咱们陪着你姐夫早吃饭。吃了饭歇会儿,过了晌日头不这么大了再走!”
“可不行。可不行!”张雷连忙站起来摆手,抬脚往门外走,“哪还能在这儿吃饭呢!”
“可不是我要留你,听着你来了,二哥肯定把菜都做好了,他就等着你来陪他喝两口呢,你不信我的,后边看看去。”连掌柜也不拦他,只冲万晓云使了个眼色,见她会意的往后边去了,才笑吟吟的续道:“留兰那丫头也让你等着她呢,你这走了她上哪儿找你去?”
张雷略一犹豫的工夫,留兰又折了回来,手里的纸包塞到了他怀里,“喏,大叔,绿豆凉糕。”
“这……”张雷更懵了,这小丫头,话都没说几句就送他点心,由不得他不懵。
留兰想到自己的目的,不好意思的笑笑,但还是把话说了出来,“大叔,等以后有了莲子,还有藕,你送鱼的时候,能不能也带一些来?”
“成!”张雷下意识的应下,可一寻思又挠了挠头,“莲子就快有了,这藕可得等到九月十月里去了。”
“不急不急,什么时候都行。”留兰笑眯眯的摆手。
“这莲子也就罢了,你们家做点心,又不做菜,要藕做什么?”连掌柜奇怪的问了句。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听珊姨提了一回,刚才回去问了一下,她让我这么说的!”留兰当然不能说是她有打算,只能推到李珊身上,好在连掌柜也没再问别的。
被留兰一拦,万晓云也带着连冬从后边过来了,不由分说地拉了张雷到后边吃饭,连掌柜让小五也去陪着,她们姑嫂留下照看店面,留兰又和她们闲扯了几句,才回家重又拿了点心往姜家酱园去。
姜家酱园只有姜老头在家守着铺子,姜老头性情古怪,总爱板着脸,对留兰还算和气,留兰卖萌装憨的东拉西扯,从老人那里听来不少事情,不过也只能当做故事听听了,那些事情都已经久远,是沉淀在老人记忆里的陈年往事,但听起来还是很有味道的。
有客人上门,留兰趁机结束了闲聊,回家猛灌了一气酸梅汤,补充了因为说话而流失的水分,也消去了大半的暑气。
李珊还在厨房里忙活着蒸花露,又是一身汗水淋漓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文清劝她几句,见她根本听不进去,也不好再说什么,估摸着闻彻几个也快下学了,转到井边,准备打水洗菜张罗午饭,看到抱着酸梅汤牛饮的留兰,忍不住嗔道:“让你送几份点心,半天才送了两家,要指望你过日子,一家人不知道饿死几回了。还有你捡回来的那条狗,被小狸挠的嗷嗷叫,可不得打听着是谁家的,赶紧给人家送回去。”
小狗躲在井台后,缩着脑袋哀哀叫着,小狸蹲坐在一旁,显然一副睥睨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