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青小脸上顿时一片惊讶,不由反问道:“姑娘怎么知道?正是那位在对面那条街上有宅子的曹嬷嬷,虽然现在是在厨房里管事的,可从前也是绣娘出身,奴婢在老夫人院子里的时候,便听说这位曹嬷嬷可是有些家底的,她家那位当家的几辈子男丁都是在这大宅里当差的,他自己如今更是得了恩典,在外间负责采买,很是风光,小儿子在二老爷跟前伺候过,时常跟着二老爷来老夫人院子,奴婢还撞见过几回,后来不知为何留在严家外间的铺子里了。”
严盈听完了这话,脑中闪过一道快如闪电的思绪,未及细想便消逝不见,只得继续问道:“可打听到这位曹嬷嬷每次来都是所为何事?一个月要三五回绣样儿也未免太过勤快了。”
芜青皱起眉头,有些困惑地说道:“这个倒是不知,每次曹嬷嬷来,彩雀都不曾在屋子里当过差,只是在院子打扫时候,瞧见过一次,说是那次离开,曹嬷嬷的脸色都不是很好呢。”
严盈脸上多了几分兴趣,似乎是听到了感兴趣的事情,略一思索便对芜青说道:“听你说的那么热闹,才记起你也是从老夫人院子里出来的,一晃也不少日子了,可想回去瞧瞧?”
芜青不料说着莲秋院里的事情,严盈突然问起自己这个来,见主子盯着自己,便说道:“倒是没想过,到了姑娘这里日子似乎每天都过的飞快,没觉得什么,这心头也是松快许多。”
严盈微微一笑,眼神不由缓和了许多,说道:“你倒是呆的高兴了,却是忘记了那些个把这‘好机会’让给你的那些个姐姐们了?寻个机会也该回去看看才是。”
芜青闻言不由打量了一番严盈的脸色,顿时明白了什么似的说道:“既然主子肯放芜青回去玩耍,那自是再好不过的事情,晚点伺候小姐用过晚膳便可回去瞧瞧。”
晚膳之时严君兴并未回来,纪氏用了一点玉梗米熬成的白粥,几口小菜,便没了胃口,萍儿在一旁见了,便吩咐端来了小厨房准备的酸汤银丝面,纪氏新鲜之余也尝了几筷子,没想到却是十分开胃,竟也吃了一小碗下去,严盈自是开心,看着一边垂首不语,偶尔上前替纪氏布菜的萍儿,难得生出了几分惋惜的心思。
这确是个玲珑心窍的人儿啊,只是站在不同的立场,却注定是场无可避免的斗争,只是这样的萍儿,却让严盈心里十分的复杂,既有几分忌惮又无可抑制的带着几分好奇与不解。难道姨娘真的是那么理想的出路吗,莲秋彩雀争个不休也便罢了,可是眼前的这个女子,她……也是这样的心思吗?
正想得出神,却听纪氏不满地说道:“囡囡,想什么呢,用膳时也想的这么出神,一碗饭倒是丝毫未动,看着娘吃就能饱了?”
严盈收回思绪,对着纪氏吐吐舌头,赶紧埋头吃饭,以免被她的唠叨神功弄的头疼不已,又要撒娇卖痴蒙混过关了。
用过晚膳,回屋看了一会子曲谱,正在推敲,便见芜青从外间进了来,小脸上满是不高兴,见到严盈便快走几步赶到跟前,一扁嘴颇为委屈地说道:“姑娘,原来那时,她们都是诳我的,什么好去处,却是她们都不愿意去才推给我的!”
严盈闻言一愣,随即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看着芜青满是受伤的表情,知道这番回去可能是听到了什么言语,醒过劲儿来了,不由逗她道:“原来我们这里是人家都不愿意来的呀,那你可曾后悔了?要不要我禀了夫人把你送回去啊?”
芜青顿时急得红了眼眶,跺脚道:“当然不是,芜青再也不要回去那些人跟前了!”说完又想了想,又突然间地笑了,似乎自言自语道:“不过也是对亏了她们,不然也见不到姑娘这么好的主子……”
严盈见她一会儿要哭一会儿又笑的,轻轻摇摇头笑道:“这可不是好差事呢,没有那边安稳妥当,辛苦的紧,你没瞧见这一天到晚的事儿吗?可是比不得其他屋子里伺候来的清闲,你可要想好了。”
芜青咬咬嘴唇,用力地点着小脑袋说道:“自然想好了,谁对芜青好,芜青就跟着谁,姑娘千万别不要奴婢,自从奶奶走了之后,便没人再对芜青这么好过了……”
严盈收了芜青后,便着人去打听过她的家世,知道她本来也是庄子上的家生子,守着庄子也落得逍遥自在,比起到大宅里伺候人是强上许多,只是父母一夕突遭横祸,唯一疼爱她的奶奶因为患了风湿不得不整日卧床,芜青小小年纪便在跟前伺候着,接手庄子的叔叔婶婶却是刻薄的,待得老人家一去世,便将芜青送入了严府……
如此孝顺老人的孩子,心肠总是不坏的罢,严盈如此想到,见她忆起逝去亲人眼中泪光闪动,心中也是黯然,却不愿任其沉溺于悲伤之中,于是说道:“愿意跟着我那便留下,只要你自己不想走,我保证没有人能逼你离开这里。若有一天你有了更好的出路,我一定风风光光地把你送出去。”
芜青眼圈一红,眼看泪珠子便要落下,硬是忍了,当即跪了下来,埋下头吸吸鼻子说道:“奴婢谢过主子大恩,这便是奴婢最好的出路了,若是主子不嫌弃,香蝉愿意一辈子跟随左右。”
严盈心头一热,她的性子随了纪氏,对下人并不拘泥这些个称呼,芜青即使刚到她身边最小心翼翼地时候,也没叫过她主子,可是此刻,她听得出这两个字从芜青口中说出的含义,这是一种决心,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