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月撤了桌上残茶,笑着说道:“夫人平日里眼界高着呢,今儿个如此盛赞大夫人,那可见真是极好的了。”
严盈记着方才秦氏的眼神,总觉得哪里不安,只是愣着出神,却被纪氏瞧见了,笑着轻弹了下她的额头,说道:“想什么呢,傻呆呆的模样,原来你跟五姑娘两个已经走得这样近了,我却不知道。”
严盈只觉得头上轻麻一下,下意识地抬手捂住说道:“娘,我又不是越郎,弹我做什么。大伯母真好看,我心中羡慕而已,哪里又傻呆呆了,娘你就会笑话我。”
纪氏瞧着她一脸不乐意的模样,不禁笑容更深,说道:“囡囡长大了,知道什么叫好看了?这相看人家的事儿可真是得上心了。”
严盈面上一红,心中却是一惊,别过脸去嗔道:“娘说什么呢,哪有这样笑话自己女儿的,还急着将女儿赶出去。”
纪氏见她这副别扭样子,不由伸手搂了女儿,虽是笑着也不免叹了口气说道:“娘恨不得一辈子把你养在身边,可那也只是说说,女儿家早晚要嫁人,你大伯母倒是点醒了我,得早做准备才是。那才是你一辈子的大事。”
严盈胸口一阵憋闷,眼中露出一丝冷意,却什么也没再说,只是垂了眼眸,想着今日来的目的,片刻后带了笑抬头说道:“娘,咱们说这个做什么,那么远的事儿呢。对了,您平日里去铺子的时候,能不能带女儿也去瞧瞧?整日里闷在家中,实在无趣。”
纪氏一愣,看着严盈问道:“怎么想起这个来了?哪儿有姑娘家到铺子里去晃荡的?那里有什么可玩耍的。”
严盈撅了嘴说道:“娘都能去,为何我不能去?只是去看看。跟在娘的身边,又不碍事。这家中实在没什么意思,你就不怕女儿闷出病来?娘时常去铺子里,不是更得了父亲的看重吗?”
纪氏知道严盈不爱女红,除了读书吹箫,倒真是没什么消遣,不由心中一软,暗自思忖着,哪日严君兴不在,带着严盈去铺子里看看倒也无妨。横竖在不会到前面,自然也不会被人冲撞。况且严盈方才的话也提醒了她,日后女儿若是嫁了人。也免不了打理嫁妆和家中产业,如今早些见见也是好事。
“你这个丫头,什么都知道,娘怎么就得你父亲看重了?”纪氏心中琢磨着,突然反应过来刚才又被女儿调侃了。不由笑道。
严盈见纪氏口风似乎松了,于是便打蛇顺竿爬地抱住纪氏撒娇道:“家里铺子里有事父亲都来找娘商量,还让娘随时自由到铺子里管事,自然是看重娘的,女儿瞧着都羡慕,所以才要跟在娘身边去学学呢。”
纪氏被女儿这一记马屁拍的极是舒坦。应了严盈的请求,说好了下次出门便带着她一起,见到采秋捧了账本过来。似是想起了什么问道:“这几日可有大哥的书信?”
采秋摇摇头说道:“奴婢晌午刚刚遣人去问过,这几日都没有舅老爷的书信送进来。”
严盈却是想起那日出游,在早市上见到的那个身影,一时间心中涌起一阵不安,看着纪氏问道:“娘。舅舅好久没来看我们了,最近却是极忙的样子?”
纪氏皱眉算了算日子。说道:“说是和京城附近数得上名号的珠商们攀了关系,以后可以直接将纪家南海的珠子供给他们,便是为此四处奔波。不过倒真是好些时候了,连信都大半个月不见了,莫不是出了棘手的事情?”
严盈心中飘过一片阴影,不由说道:“娘,要不派人去问问?这么长时间,还真是有点想舅舅了。”
纪氏点点头,对采华吩咐道:“遣个人去大哥的宅子问问,就说我想请他过来一趟,哦对了,带着子晨一起。若是有什么事,一定要仔细问清楚了。”
采华应了,瞧着两个主子都是有些忧虑,笑着说道:“许是舅老爷忙于生意上的事情,夫人和姑娘也莫要想多了,没得给自己添烦恼。”
但愿真是多心了……
严盈默默地担着心,前世纪家的惨祸还记忆犹新,作为纪家家主的纪衡丰在京城以重罪入狱,没收全部家产,后来病死于狱中,大儿子纪子润在抓捕中因顽抗而被斩杀于当场,小儿子纪子晨被各地通缉逃亡在外不知所踪。曾经在南海钟鸣鼎食,赫赫有名之望族大家就这么灰飞烟灭,烟消云散了。纪氏虽未受到牵连,可是闻此噩耗当即便昏死当场,从此卧病在床,终日以泪洗面。
严盈那时已经嫁入顾家,刚一得到消息想到的第一个人便是夫君顾琪铭,却没有想到守了一夜,得以见面之时他只皱紧眉头说了句:“我知道了,你先回去。”
此后便是日盼夜盼,却只是等来了舅舅纪衡丰入狱受尽折磨,纪子润死于非命,纪子晨不知所踪这一个个令人绝望的消息……
前世她是养在深闺的娇女,嫁入世家的贵妇,不明白男人的事情,也从不关心,直到纪家遭此大祸,才发觉除了祈求顾琪铭施以援手之外,竟是毫无半点办法,听着一个比一个让人绝望的消息,只觉得一颗心被一点点冰封,直到也化作万年玄冰,麻木的再无知觉。
纪衡丰到底为何获罪,其实严盈并不十分清楚,只隐约知道是纪家的生意出了问题,得罪了京中贵人,其中细节如何,却是无从得知。
那样闯遍天南海北相识满天下的纪家家主,周旋于达官贵人间游刃有余的南海珠王,竟然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肮脏阴暗的牢狱之中,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