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儿,你在说什么?你知道些什么?”良久,纪衡丰先开了口,带着无比的慎重和严肃。
严盈看了一眼对自己从未露出如此神态的舅舅,无论前世今生,纪衡丰对严盈都是呵护有加的,连一句重话都未说过。这样的纪衡丰是严盈从未见过的,可是对着没有笑容的舅舅,严盈心中却是更加的坚定和谨慎,因为她知道,现在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决定着纪衡丰是否愿意跟她分享真相,而这对她是否能够影响和扭转纪家的命运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昨儿个去纪家的宅子,范叔千方百计地拖住娘和我,不想我们进门,不想我们去看子晨,我就觉得很奇怪了。后来我的丫头瞧见染血的布条,疗伤汤药和补血的膳食,我才明白这内里原因。不是因为纪子晨染了风寒会过人,而是因为你不想让人发现他是受了伤,对吗?”严盈知道在纪衡丰面前,试探是没有用的,只有说出自己知道的真相才是最有用的。
果然,纪衡丰眉头微微皱起,看着严盈半晌,终于发现这个曾经躲在小儿子纪子晨身后,每次闯了祸都用一种小动物般可怜哀怨的眼神来博得他的心软的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完全不一样了。他突然想起记得那一次见面,严君兴在场之时,严盈压抑着情绪,乖巧地站在父亲身边而对着自己疏离而有礼的微笑,心中突然对自己本以为熟悉的严盈有些看不透了。
“你怎么会想到去查探子晨的病因呢?”纪衡丰问道,他知道以范曾的周到和精明,若不是特意去查看,绝不会发现那些东西的。
严盈想了想,那日早市的身影只是猜测,并无十足把握。而记忆中前世纪家的惨祸更是无法拿出来说,她的眼光扫过纪衡丰的鞋子,突然有了主意,笑着说道:“自然是因为对舅舅你所忙碌的事情感兴趣了。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忙到夜不归宿,彻夜未眠,恐怕不仅仅是纪家的珍珠生意吧?”
纪衡丰一愣,不由反问道:“你如何知道我彻夜未归?”
严盈指了指他的鞋子,俏皮一笑说道:“以盈儿对舅舅的了解,若不是忙到彻夜未归,又听到范叔的话。担心娘真的接了纪子晨过府,匆忙间赶来,绝不会穿着弄脏了的鞋子吧?”
纪衡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子。哑然失笑地摇了摇头,说道:“你这个丫头倒是看得仔细,果然是鬼精鬼精的。”
严盈端正了神色,不再玩笑,认真地说道:“舅舅。你留在京城究竟所谓何事?纪子晨不过是个孩子,为什么会有人对他下如此重手?每每想到此,我便寝食难安,纪家不能出事,您和纪子晨都不能有事。”想起这么紧张的时候,纪衡丰还是不忘先安排和纪氏有关的严家铺子。对自己的困境却只字不提,严盈心口发酸,话语间也带出了几分不经意的哽咽。
纪衡丰闻言一愣。这些年来他一直是家中支柱和众人的主心骨,安排好一切似乎永不疲惫,可是严盈略带哀愁悲凉的眼神和带着几分稚嫩的抱怨却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安慰。这次京城之行实在变数太多,最让他心痛的是纪子晨的事情,这个意外给了他太大的打击。但是也只能强撑着打点好一切,甚至连一丝消息也不能透露。人生头一次他感觉到了倦怠之情。
不过这感觉仅仅是压抑在心底,没有人可以分担,说出来也毫无用处只会让身边的人跟着担惊受怕,纪衡丰从不做没有意义的事情。今天来到严家,也不过是安抚纪氏对子晨的担忧,不想她发现子晨受伤的秘密,二来则是将琼镇的情势告知纪氏,严家在琼镇的投入不小,又是三房的产业,他不能不加以指点。
谁想到这一趟竟有如此意外,小小的严盈虽然知道的只是皮毛,可是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了,尤其是纪子晨的事情,却是不好糊弄过去。看着严盈清亮的双眼牢牢地盯着自己,纪衡丰突然感到一阵压力。
“盈儿,这件事情舅舅不知道从哪里跟你说起,这次子晨的事是个意外,我又怎么会允许他做这样危险的事情呢?你不必担心,以后不会再有了。”纪衡丰斟酌一番,开口说道。
严盈微微有些失望,不过心中担忧之情更甚,纪衡丰已然承认纪子晨是受了伤,话语间也没有敷衍谎言,这便是认可了严盈的所知所想,不再拿那些个粉饰太平的话语来搪塞。可是他依旧不肯透露任何真相,可见在他的心中,这真相远不是她严盈可以承受和分担的,那该是怎样的沉重啊?
“舅舅,纪子晨到底是因何原因受的伤?是谁做的?”严盈心中焦急,忍不住再次尝试问道。
纪衡丰看着严盈一张略带稚气的小脸上满是担忧和着急,本来已到嘴边的话却是顿住了。他皱起眉头,却是没有言语,似乎是在犹豫着什么。
严盈见状,坐直了身子倾向纪衡丰,决定再激上一激,干脆直接问道:“舅舅,琼镇的事情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纪衡丰闻言面色一变,握紧了椅子扶手,眼中闪着慑人的光芒,厉声问道:“你说什么?谁告诉你的?”
严盈只觉一阵骇人气势扑面而来,压迫感十足,几乎让人透不过气来。此时的纪衡丰不再是那个温文尔雅的儒商,突然满身的杀伐决断之气,冷酷狠绝的眼神让人感到这屋子里的空气都凝结了,一股子冷意顿时袭来。
“莫要管我是从哪里知道的,舅舅只要说是或者不是即可。”严盈竭力维持着言语间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