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姑娘可曾有什么还未圆的梦吗?
比如我很希望我是个女孩子。如果我是个女孩儿,一定很漂亮,能够配得上何欢的。
有一天我在凡间换成了女装,那是多漂亮啊,一摇一摆地云袖,连天界的战神都喜欢上我了呢。没想到却因此惹得何欢和擎天大打出手。何欢就是这样受伤的。因为我。都是我的不是。”
染云一边说着,一边给我换了药。
“若是白姑娘怪罪,尽管找我染云好了,与何欢无关。看着他疼,比我自己疼更让我钻心。所以在下不才出此下策,让姑娘此时若是我杀了你也是没人知道的,但是我不能。
我知道你是个好女孩。记得代替我照顾他。”
当我醒来的时候,染云已经不见了踪影。下人们说他去了很远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那时我的伤势还重,便昏睡过去。
上次为白荀取心头血的时候,我也是养了好久才好起来的。但是那次只是身体伤了,心未伤。这心一伤啊,可就没那么好医治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大抵上是在榻上度过的。没有人悉心照料,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现在想起来,那段时间就连我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样熬过了那段煎熬的时刻。
当我可以下床的时候,我便再也没有在魔界呆一天。虽然脚步不稳,身形晃动,但我仍然捂着伤口,像一缕魂魄那般飘出了魔界。这个地方,我真的不想再留。
我马不停蹄地往青丘赶。快一点,再快一点。因为每当我走一步,我就离家里更近些。
白荀,你是否还在家里等我呢?
当我回到青丘的时候却愣住了。那里可还是我生活了几千年的故土吗?大地裂开了一个大口子,活生生地像是要将人吞掉。泥土翻着,山体倒塌,野蒿也大约一人多高了。原本热闹的集市早已了无生气。这里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清楚那是白荀的法器,山河扇,才可以做到的。
白荀亲手建立了这里的一切,怎么会这样毁了呢?
家没了可以重建,可是人没了又要怎么办呢?
“白荀!~白荀!~哥哥!~我回来了!~你在哪儿?!你应我一句!?……”越找越绝望,最后我再次哭了出来。捂着脸,跪倒在那片雨后新翻的土地上。
哥哥不在这里,我没有家了是吗?
哥哥,是不是他杀了你?你是不是还活着?你不是神仙吗?神仙不是不会死的吗?
我头脑中的一连串问题无从解答。
忽地我想起了桓飞,“蓬山!~对,蓬山我还没有去。说不定哥哥在蓬山呢!~”
我像是抓住了最后的一根稻草一般,拼命地往蓬山飞去。
这时候,连我也没有注意到,我的飞行速度和高度都比以往任何时候更高了。
我只想找到白荀,然后大哭一场。哥哥你可知道我受了多少委屈?
到了蓬山,我不止没有找到哥哥,连桓飞的影子都没有。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好像忽然就变了。我是多久没有回来了?究竟发生过什么?
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遇到了那只叫做蓉华的精卫鸟。她说:“桓飞和白荀都去了天界,不会回来了。”
我问:“为什么?”
她的回答很简短:“他们是神仙,而你只是个妖。”
这个回答让我彻底地绝望了。连哥哥也不要我了吗?是啊,我只是一个妖,还是个学艺不精的妖。九重天,我还去不了。
注定了的,他们是天上的,而我还是地上的。
终究是只剩下我自己了。自己的生路只能自己谋。
那天我披散着头发,身上的衣服满是血渍,失魂落魄地走在回青丘的路上。
这就是我想要的自由。现在我彻底拥有了,呵呵,可是这究竟是什么呢?为何让我觉得无比的伤心,可怜,孤寂?这种孤寂是三千年里从未有过的。
我有那么一个温馨的家,不是吗?
如果说一切都是飘浮着的云朵,那么什么才是真的?
回青丘吗?
回去又做什么呢?
我该去哪里?我不知道。
我就这样走着,走着……
以前白荀讲过,那些妖大多都是这样长大的。修炼千年,千年修行,千年孤独。纵使灯火阑珊,也只是在哭诉。
我一边哭,一边走,喉咙一甜一口血喷了出来,我失去了知觉。
醒来的时候,我看到了那个我恨不得把他挫骨扬灰的人——何欢。若不是他的出现,怎么会让青丘变成这样?怎么会让我和白荀天地相隔?
“你拿什么赔给我?我的生活全都被你毁了!~”我咬住了何欢的肩膀,无比用力地,直至骨骼深处。
他的血顺着我的口腔留下,血腥的味道。
我将手幻化成了狐狸的掌,运足了功力,打了下去。
何欢连动都不动,全然接住了这些招式。
“你这算是什么?你还手啊?!你打死我啊!?为什么还让我活着?为什么还留着我?救我干什么啊?假装对我好?我不稀罕。”我该用什么语言形容呢?如果说是泼妇,那天我的确像是个泼妇。“什么衣冠qín_shòu,道貌岸然,我全都用在他身上了。”
何欢任凭我打骂。不解释,也不还手。
直到我看到他满身的血淋子,直到我累得挥不动掌,直到我的血迸出来,他才跑到我跟前,在我还有意识的最后一秒,接住了我。
我不清楚他来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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