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边,瑶姬被衔香拉了回去,延桐正在一之阁忙里忙外,见她回来,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急道:“诶呦,我的小姐,你怎么才来?”
瑶姬才跑了一段,嗓子正干着,也不欲说话。她穿过小竹林,跨门槛时,抬头见门边还贴着桑仝济白天送来的对联,微微一顿,才进了屋。见外堂的桌上放了一盅茶水,便举杯一饮而尽。
延桐见瑶姬喝了那茶,欲要伸手阻拦时,茶盅已见了底,只听瑶姬奇道:“这么好喝……是新的茶种?”
延桐略迟疑了一下,道:“是潋妈妈给遥公子准备的清露茶,我早就备下,一直用温酒杯温着,却被你这新娘子抢了喝了。”说着,又从茶壶里斟了一杯出来,照旧温上。
瑶姬一听“遥公子”三个字,心中不痛快,便也不管什么清露玉露,道:“我算哪门子的新娘子?场子都被砸了,只怕明日一早,这仪锦楼的姊妹们就要散了。”
“小姐这是说气话呢,遥公子哪里是来砸场子的,一出手就是两千金,都够咱们楼里上下活几辈子的了!”
“是啊,想我们汴梁城的姑娘,谁有过这么高的身价?再说遥公子又生得这般俊,明日等街坊里传遍了,指不定有多少人要羡慕小姐得了如意郎君呢!”衔香附和道,脸上喜滋滋的,竟是比她自己得了新郎还要开心。
“这两千金哪里是给我的,分明是只与桑大老板谈的生意!方才我在廊下听得门清,谁知你这丫头却不知好歹地跑出来!”瑶姬对方才的窘势还心有余悸,瞪了衔香一眼,怪道。
延桐听了,急忙打圆场,道:“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今晚遥公子是冲小姐来的,难道这日后给的缠头钱还会少?”
瑶姬本是在郁结今日放走了朱襄,往日的布置和心力只怕是要白费了。错过了这次,再要设法挽回朱襄,谈何容易?衔香并不知道朱襄的事也就罢了,偏生延桐竟也像喝了遥羲白的迷汤般一心向着他,让她怎不生闷气?
“我房里的丫头心都大了,一个个肘子都往外拐,小心哪天我都拉你们出去配北边的胡虏子!”瑶姬说着,从怀里取出张逸凡给的赦令来,让延桐收好,又问道:“采青还在后院么?”
“还在呢,我看今天前厅里忙不过来,也没得空去回潋妈妈撵她的事儿,所以还留着她给咱们看屋子。”延桐本想再多留采青几日,等这阵忙完了再给她安排去处,见瑶姬这又问起,摸不清她的情绪,便寻了个由头回道。
“在就好。”瑶姬闻言,终于展了一个笑,道:“我给她安排了个去处,明儿清早你把她打扮齐整了,再雇辆……”她顺口想让延桐雇辆马车,遂转念一想方才偷听来的话,想着自己日后只怕是要断了生计,哪有什么闲钱给那小丫头雇马车,于是改口道:“一定要是清早没人看见的时候,找个靠得住的护院悄悄将她送到张府的西门,找一个叫米生的。记得要细细查她的包袱,可别让那蹄子拿了什么不该拿的。”
延桐与衔香对看一眼,惊问:“小姐说的张府可是相府?”
“嗯。”瑶姬点点头,摆弄着窗上贴着的大红喜字,道:“往后,她是继续做个粗使丫头还是能在相府当个家妓,甚至爬上半个主位,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你们将这些喜字取下来一并给她送去,就说我虽当了她三年的主子,可手边也拮据得很,就送她这些心意吧。”
延桐听了,虽奇怪瑶姬为何一下子又与张逸凡热络起来,不过即便还是抠门得紧,但本心还善,心中欣慰。而衔香见采青这般不讨瑶姬喜欢,却也能有这么个好去处,不禁也巴望着她能开口将自己许给匡誉,一时竟顾不得羞,上前抱了瑶姬的胳膊道:“那小姐也替衔香去匡公子那说说吧。”
此话一出,到把瑶姬听得一愣,一边得延桐也抿嘴笑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这叫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衔香昂了昂头,跺脚道。
瑶姬没料到她虽平素一副憨样傻劲,倒也有些胆子,笑道:“你这没脸的丫头,只怕是中了说书先生的毒。”她伸手点了点衔香的额头,只当是顽笑,继续道,“匡公子断然是有李靖之才,你也不照照镜子,瞧瞧自己有没有红拂之貌。我呀,还是赶明儿给你配个虬髯客吧!”
“可、可小姐白天的时候还准了我与匡公子呢!”
“我只说若是匡誉肯收你,我自然送你这个人情,可没说要帮你做媒。”瑶姬驳道,“明日送走采青,后天你又要走,下个月若是延桐也厚了脸皮要跟赫公子,我这一之阁岂不是成了个空壳子?”
衔香闻言,嘟了嘴负气道:“我知道小姐平日里只宠着延桐,衔香若是有这个福分,哪用得着自个儿开口求?”说着又戚戚地看了延桐一眼,一个转身跑出了一之阁,不知往哪儿去了。
延桐被莫名卷进来,不免羞恼,道:“诶呀,小姐,这好好说的,又何必扯上我?”
瑶姬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道:“还是趁早让她死了心,我先前就不该安慰她,匡誉那样的人,岂是那个丫头匹配得上的?”说着便向内屋走去,叫延桐给她更衣,准备就寝。
延桐听了自然不依,“今儿是洞房花烛,新郎官还没来,小姐怎么能自己就睡了?我准备了合卺酒用的两半葫芦、同牢食用的乳猪和小菜,还有撒帐用的桂圆花生……”
延桐正说着,瑶姬已到了内屋里,她掀开珠翠幔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