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的小厮坐在辕座上偷懒打盹,身边的位置重重一压便被忽的惊醒,睁眼一看是火冒三丈的伊寒江,吓得赶紧抹了嘴边的口水身子坐正。[t]伊寒江道,“去大皇子府邸。”
小厮握着缰绳只想等伊寒江进了马车再出发却是迟迟不见她有动作,道,“王妃不进马车里么,街上那些都是平民百姓可不配见到王妃的天姿国色。”
拐着弯的说好话,其实不过是怕被总管知道他胆敢和王妃平起平坐的,还让王妃抛头露面回去会挨责罚。
伊寒江道,“你倒是会说话,认得我的通常都是我仇人,你就直接把他们撞死得了。”
“王妃说笑了。”小厮苦笑鞭子一抽,马车从小巷出了大街,嘴里不停喊着让开就怕撞上不带眼睛的。马车拐了几个弯,伊寒江目力好,老远就见苏婉容的贴身侍女像尊石像站在门前,想来苏婉容是七巧玲珑心猜到有客人会来了。
果然,马车才缓缓的停下,那侍女就走了过来和她施了礼,“王妃,请。”
马夫取来了矮凳,他刚来任职,是听说这王妃不拘小节,刚送她去孔府时也见她下马车是用“跳”的,但职责所在还是要照着规矩来。只是还来不及把凳子放到伊寒江脚下让她踏脚,伊寒江已是轻盈下了地,跟着那侍女进去了。
苏婉容抱着襁褓中的女儿哼着小曲儿哄她入睡,见到伊寒江来了,便把孩子小心翼翼的交给奶娘,吩咐道,“好好的照顾,等她醒来立马来告诉我。”
奶娘抱着孩子下去时经过伊寒江的身侧,伊寒江瞥去一眼。见那孩子睡得安稳。母体不健康孩子生来就小,过了这么久也没见长大多少。颜闯用她的方子虽保住那孩子的小命,终究治标不治本生来就是疾病缠身,日常照顾都要极为的用心,一刻都忽视不得。
苏婉容笑道,“昨日皇后赏了很好的茶叶,要喝么?”
伊寒江不想和她说些虚情假意的场面话,“你知道我不是来喝茶的。”
苏婉容道了好话,“有时候我还真的很羡慕你的性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让侍女出去等也不过是赌那二分之一你会来的机会。我以为上回我们说的很清楚了,此后各自过各自的井水不犯河水,你和孔濂溪也撕破了脸。她的死活你未必会管,但你还是来了,是不是该说你重情意。 ”
她直视着苏婉容道,“我不过是看在她是我叔叔唯一的女儿,孔家的人还轮不到别人欺负。”伊寒江冷笑。“你上回也答应我答应得好好的,她对你也毫无威胁,你在这宅子里给她一方安身之地让她太太平平的过,不会受人欺负。终究只是漂亮话么。”
苏婉容脸上浮出倦怠揉着额头柔声细语道,“你不是不懂我的处境,这宅子大。女人也多,无事生非每一天都有处理不完的事,我眷顾她的前提是我的孩子身体健康。我才能全心全力护她周全真正的给她一份安宁。只是秋风起了,那孩子近来咳嗽不止,我光是照顾女儿就已经筋疲力尽,哪里还有精神管别人的事。”
伊寒江不想和她废话,面目表情道。“你是景驰拓的妻,他府里所有的女人也都要归你这正妻管束。你要怎么处置孔濂溪?”
苏婉容扶了扶头上金制的喜鹊登梅簪子,蹙眉,似乎也为这事烦恼,“这宅子里的女人从来只分两类,一类不过是大皇子逢场作戏娶回来腻了也就扔一边了。还有一类是有背景有家世的,其实孔濂溪伤了那两个小妾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那两个小妾恃宠生娇也欠教训,只是孔濂溪实在是蠢,逃回了孔家把事情闹大,不罚都不行了。”
记起小锦那稚嫩的脸,双十没过就魂归黄泉,伊寒江问道,“死了的那丫鬟呢?”
苏婉容道,“我倒也欣赏那小丫头忠心护主,我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买了口棺材把她安葬了,既然是跟着孔濂溪过来的,也算是大皇子府里的人,我会派人送些银子给她爹娘就当是补偿吧。”
用银子了事,果真是这些官户门第的惯有作风,平民百姓又怎敢和天家斗,只能认倒霉白白死了个女儿了。“你倒是和我事事交代得清楚。”
苏婉容轻轻靠在椅上特意放置的软垫上,笑道,“不交代清楚怎么得,我可是怕极了你了,你若是不满意,怕是我也不得安生。这样坐对客人实在不敬,不过你我都是熟人了,我想你也不会介意。”
伊寒江也笑道,“你都说你我是熟人了,景故渊和景驰拓都不在,有什么就开门见山吧。”
苏婉容也不再拐弯抹角了,“安儿近来夜夜的咳嗽,奶娘给她喂奶她也大部分都吐了出来。我就是不放心,时时刻刻盯着才没有心情去理会别人的事。”
伊寒江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声音有些阴冷,宛若夜里山涧处突然冒出的鬼哭神嚎只把与伊寒江交手过几次的苏婉容心底深处也不禁窜出凉意。“你是故意用孔濂溪来跟我做交换的条件的么?”
苏婉容下意识目光躲闪,竟觉得伊寒江一瞬如凰鸟威仪难犯容不得她这凡鸟直视。伊寒江道,“刚说要和我开门见山,怎么却不说了,你若真是听不明白,我就问明白些好了。你是不是故意让那两个小妾去闹坐视不管,等把孔濂溪逼到绝路再来和我谈条件?”
苏婉容也不是泛泛之辈,缓了一缓,等扫尽了心中的惧意,樱唇微张仿佛是个不字。伊寒江警告道,“你若是又要当着我面说唯心话我们可就真是谈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