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最后一条条例不通过,只为将来继承皇位的人一旦登基便能立下功绩收买人心。南蛮的商人或许早就盼着条例通过的一日许久,就如金律给卓耶嘛卖命也是志在于此,若是在多罗王手中实现了,商人们欢欣鼓舞,卓耶嘛的王牌也就没有了。
他倒是想得面面俱到,伊寒江道,“只怕这第二条多罗王未必肯,你就不怕你这样费尽心机他不领情么。”
皇帝笑道,“他会肯的,只要朵祗流放后依旧能过与过去无差的生活,他就会肯了。把朵祗流放他就立了德,加上以往的军功,自然能将反抗的声音压倒最低。”
伊寒江哼笑道,“你可知你这遗诏一出,反抗得最厉害的会是卓耶嘛。他运筹帷幄这么久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怎么会甘心。你可知道他早就收兵买马多时。”
皇帝道,“他在我背后搞的小动作我都清楚,只是我说他也未必会听,他最大的优势就是我嫡亲血脉,若是最后我遗诏上不是他的名字,他便是,再妄动就是谋反。”
他对雷粟交代,“卓耶嘛羽翼未丰不会是多罗王的敌手,若是有一日他落在多罗王手里,你告诉多罗王,我传位给他唯一的条件就是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能伤害我的儿子。”
雷粟抱拳躬身道,“臣遵旨。”
皇帝见已把要说的说完了,便是半眯着眼注视她,他躺在美人榻上又是低低闷咳了几声,只像是用意志在抵抗天命的召唤,只想把生命的线再延展那么一小会,就一小会。
“说了这样多的话真是累了,今日见到你让我想起了过去许多。你晓得雁丘词么,能不能给我唱一段。”伊寒江撇撇嘴,他算是请求道,“只当是我如此轻易把东西还给你的谢礼吧。”
这东西本就是她家的,这理由似乎不成立吧。这样想着却是见他神志已经开始涣散,却还是挣扎的看着她。
雁丘词她当然会唱,只是他一个崇武的南蛮国主,倒是认得这首词。
清一清嗓子便是哼起,“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皇帝老儿凝笑,她也不晓得他是否真还能听得清楚这曲子,或者只是对这熟悉的旋律一种自然而然的反应,只唱到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只剩下最后一句,他却已经是停了呼吸,唯一残留的只有唇边的一抹笑宛如还来不及收拾掉的残阳。
雷粟站了一会,“这雁丘词是你外婆曾经唱过给他听的,如今让他声伴着也不会孤寂。”
他走去把皇帝未完全闭上的眼合上,生生死死死死生生,他心里已经涌不出情绪了,“额俄,你做了皇帝后倒是没喊过你这名字,差点就要忘了。一路走好,若是见到洛昕代我和她问声好吧。”
伊寒江起身道,“你可是要进宫去拿圣旨了?”
雷粟道,“你要的东西已经到手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实在没必要再看了。快回去吧,可别学你外公当初慢了一步后悔莫及。”
她狐疑道,“你话里什么意思?”
雷粟笑道,“只是想说你是个有福气的人,别浪费了你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