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天有一劫为生死:一世为茶仙,第二世方为烬天,犹如凤凰之涅槃,死而后生。
天罚守着烬天的秘密,是为天机,不得外传。生死劫一事,除却天罚,世间便只有墨玥一人知晓。
茶昕甘愿几百年苦修换得个中位神的修为,这事在墨玥看来却有条比夺得冥界地图,落殇剑更好的捷径。若为第二世烬天,便还有什么人是她救不回来的呢?
自镜山返往陌璘后,护山凤凰翎歆主动跑来寻于崖顶静思的墨玥,神情几分严肃道,“幻衍族夕梧盯上了你两位女弟子,那位名为茶昕的,你将万里传音符给她,许会要了她一条命的。”
言语时,有片叶从一旁的迷生树上落下,飘零停在墨玥的雪袍上,他神色淡然的瞧着那片叶,不语。
翎歆只当墨玥听进去了,继而道,“你那位弟子人缘委实不好,月惜仙子唤幻夜编了个梦境,乃是有所针对而来。你现在不理会你那小弟子,日后,哪怕是你也不能让她起死回生的。”
墨玥眸子半敛,起死回生,自然是做不到。
可这本就是劫数,她亦能在此之后得到想要的,怎么能阻。
风轻云淡,“唔,你能与我来说这个,定然是近来事少闲了,镇着灵脉的阵法便由你来破罢。”
翎歆只道墨玥凉薄本性又犯了,眯眼劝阻,“尊神!”
墨玥侧目过来,一眼清淡,不带一丝怜悯,那片深沉的墨黑似古井无波,也似寂静荒芜。除他自己,许没人能辨得透彻。“你当我不晓么?翎歆。莫要多事。“
虽不理解,翎歆见着墨玥如此的形容,终是闭嘴放弃。临走的时候墨玥在他身后轻浅道,“彼时是我替你剜下被心魔所噬之心,那时的境况我记得清楚,剜心之后,你可轻松了?”
翎歆回头,小小的脸上,若有所思,忽而璀璨一笑。“如果空落也算是轻松的话。”
……
烬天一事,不能说,却不见得全然一丝的不得透露给当事人。
没人愿意被误会。墨玥亦是一样,或者说,唯不想让茶昕误会。
所以当小鬼应劫被陌夜来斩了一剑,茶昕跑来找他索要茶花的时候,他便直言告诉她推断出的命运。若非烬天以逆天之力破开生死规则,小鬼便在劫难逃。
前一句因天机限制不能说出口,可茶昕在救回小鬼以后亦明白了他隐晦的提醒,明晓了她身份的不同。
可惜她有所了悟,却敌不过紧凑推进,行将收网的圈套。在她将要触到那本早先摆置出来的经书前。被夕梧以秘术掌控,前尘的安置俱废。
小茶终是带着误会离开。
许来这也是天定的。万年前的起初,墨玥从未想过将她留在身边。埋下错过的开端。
陌璘山顶,墨玥依着冷硬石台,感知茶昕愈走愈远,瞧着眼底凡界红尘烟火沉浮。他想,因果报应。此刻也是应当。
当夜月色微冷,月惜昏沉之前安排了人暗自布下结界。意图拦一拦那枚早就被人决心忽略的万里传音符。时至后夜,墨玥估算时间当临近得差不多,出了屋院,望着挂着繁星的夜空似一盘散乱的布棋。
梨花小妖匆匆而来时,遥遥的夜空,有传音符的蓝光一闪,碎在了包裹的结界之内,再无踪迹。她神情急切,略显凄切的对迎上去的月惜身边的人道,“尊神连一时半会也不能离开月惜仙子身边么?”
这一句,徒然叫隐在一边的墨玥想通,即便不能救她,去瞧瞧也是好的。总好过,不晓结果的漫长等待。
遂而去了。他在凄冷的山洞中,早有预备的瞧见茶昕正扶着淋淋淌着鲜血的腹,一步一顿,偏偏一丝摇晃都无,缓缓朝洞口走去。她仙灵微弱,已经到了感知不到的境地了。
在眼前虚步几下,茶昕忽而倒地,墨玥几乎是下意识的去扶,手都将要触着了她一片的衣角,却在最后一刻收手,由她在自个面前倒下。
生死劫,墨玥记着这三字,忽觉没有哪三字比这更为冰凉,念在唇齿间漫着淡淡血腥之味,掺杂悠悠茶香。
适时,墨玥就静默站在茶昕的身后,可她并不知晓。
晕了好一会茶昕才继而的挣扎要起来,可尝试一阵终于明白站起来与她而言不是件可能的事了,改作以手着力的爬行。
墨玥则站在洞穴的阴影中,目光微微偏离的瞧着外头的清月,面上敛去漫不经心,呈出一片近乎专注的宁静,月色照进眸子,却仍是沉沉黯黑。
他只是等着茶昕彻底停滞的那一刻,或是说,他仅是在静着,像之前多次历天劫时所做的那般,等着那细密蚀骨的痛楚阵阵的过去。
可茶昕虽一路颤颤巍巍,却始终没有倒下,攀至洞口的时候,轻且缓的舒了一口气,像完成了一件事般大功告成的模样,竟是轻轻的笑了。
她尚还有力气缓缓撑身坐起,依着石壁,偏头瞧着外头纷飞的雪花,目光一点一点扫过纷繁的阵法,眸中朦胧却不曾涣散发呆似的盯着。
洞口有风灌进来,生冷。晨光已然熹微,她怔怔的模样映照在微冷的光泽中,三分柔和,神色亦有些恍惚。
墨玥知晓,她又想起了商珞,因为她不曾在任何人面前露出这般脆弱的神情,偏偏尚还含着微笑。
渐渐疲惫,茶昕终于愿意睡去,可体内的仙力还是死死拖着,不愿放弃。日上中天的时候,阳光柔和落下,她低敛的眸轻轻一颤,仅剩一缕游丝的仙力竟有了好转的趋势。苍白凝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