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梧接了茶,我也乐得轻松。t
茶水自倾倒而出时,散着氤氲的热气。墨?就坐在我的对面,目光一直停落在窗外,幽明的天色下,显得宁静悠远。
夕梧首先为墨?斟了杯茶,而后递了杯给我,压低声音笑道,“细细看会雨其实还不错的,很有意境。”
这句话若是给一位心思细腻的女子来说,我也觉得没什么,但他乃是一介实打实的公子,我略感讶异,怕扰了墨?亦低声道,“你倒有颗敏感且纤细的心么。”
夕梧手中捏着的茶杯发出一声很是怪异的声音,“在我族中并未有过降雨,才会感叹一下的。”
我半知半解的哦了一声,独立空间之间会有怎样的不同风景,我全然不知道。
只是夕梧说他那族空间内没有过降水,我便在脑海构建了一片荒芜之地,看着夕梧的眼神也就多了几分同情。
夕梧见我如此反应,嘴角的笑僵了僵,先是无奈的道了句,“罢了。”见我将手靠在窗台上,又开口道,“你莫要淋着那雨了,这雨带着仙力,会洗刷一些记忆,亦有宁神之效,莫约是城主作消除散仙恐惧之用。”末了还添了句,“只对法力浅薄的仙有些作用。”
我磨了磨牙,默然的收回了手,神色复杂的朝夕梧道,“多谢仙上提醒。”
再静一会,夜蝶一切如常的上了楼,看不出丝毫的异样,恍若方才置身雨中,感伤失神的人并非是她一般。平静的同墨?打了声招呼后,落座在他的身边。在我尚还没来得及伸手之际,她便自顾自的为自己斟了茶。
低首喝了一会茶后,夜蝶自迷蒙水汽中抬起头来看我,没甚感情道,“瞧我做什么,我不是没你身边这位仙者来得耐看吗。”
我心中叹一叹,她面上没什么体现,心中火气还是有的。
不想逆着她的脾性,我只是轻声道了句抱歉,就移了眼,看向窗外连绵的雨帘。
夜蝶轻笑一声,“尊上近些年收的弟子倒是一个比一个没脾性了。”
我被这句话刺激得一惊,夜蝶她说我也就罢了,这句话明显就有冲着墨?的意思,她这份胆识我很是佩服。
我不动声色的收了漫散的心神,专心的想听一听墨?的应答。
墨?的声音不急不缓,像是一点不介意那点火气,“确是。”
我喝了口添置的茶水,默了会,再喝一口,好歹熄了心中的火苗。
夕梧见我杯底已空,面带同情的再为我添了些茶水,推到我面前,我方才才压下去的火苗又一瞬间复燃了,缅着微笑道,“仙上年长我许多,我待仙上客气些是必然的,所谓尊老,乃是一份馨德么。”
夕梧插嘴道,“我也年长你许多,怎的没见你也尊重我些?”
我从容道,“你那几万岁的年岁比及夜蝶仙上的,就不值一提了,故而也及不得仙上值得敬重的。”想一想,又不能彻底拂了夕梧面子,复道,“但是也挺值得敬重了。”
夕梧颇受教,“原来敬重与否乃是取决于年龄……”
我虚虚瞟一眼墨?,说完这些话后才发觉其实这番话不该当着墨?面说的,四海八荒的仙神,他已然算的上是老一辈的了。我有些担忧他略略放不开年华这个虚无的数字,在我斤斤计较之际,再同我计较一番,海兽来袭的当头,这倒是有几分危险的。
其实夕梧总结的也没错,至少这方坐着的四人尊贵程度就是论着年纪来排的么。
他这个配合打得挺好,颇得我心。
夜蝶的指尖轻轻敲了几下茶盏,扫一眼面对着她坐的我和夕梧,挑一抹妖媚的笑,“你尊老,我也得爱幼些,不如我赠你一个梦境,如何?”
静了一会,我一本正经的偏头对夕梧道,“夕梧仙上,夜蝶仙上同你说话呢。”
夕梧挑了眉看我一眼,当真转眸于夜蝶,真诚且直接道,“不用,多谢。”
隐族的人,就是有这点优点,说话由着自己的意来,半点不用讲客气。
我用此子颇有前途的眼神看他一眼,无以为谢,只得殷勤的同他倒了杯茶水。
就在我心中洋洋自得,凭着夕,见好就收,正欲将此事揭过之时,墨?悠悠开口,“小茶今日不是说诡苑的景致不错么?陪着我们一干老一辈的仙总归无聊,不如遂了夕梧的念想,陪他去诡苑走一遭,游玩一回罢。”
我倒着茶水的手一抖,滚烫的热水溅些到我的衣裙上,我默然的忍了一回。听得一旁夕梧欢欣道,“谢过尊上。”手再一抖,这次是洒了些在夕梧的衣摆上。
转眼间,我方阵营的得力助手就倒戈了,师尊不愧是师尊。
然而我更为忐忑的是,墨?他居然真的计较着这些个年岁数字,我近来的推测总是失策,本以为墨?那般淡然的仙,将一切看得轻浅,却不想我这几日霉字当头,恰好挑对了话题。
我张了张嘴,没来的及说缓和话,就被夕梧拉着起了身,“尊上,我们走了。”
这话一出,我知道,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我得出个定论,万事不可触及师尊的底线,年龄一词此后会被我封藏一段时日了。再者,夕梧是个极为靠不住的人。
夕梧再前头走得一路喜气洋洋,眼底眉梢都是明媚的笑意,我在后头一脸颓唐,心中满当当的都是悔意。
俗话说,忍一时风平浪静,我那时若得忍了夜蝶的挑衅,几分安稳,几分闲适,怎会落得在海兽来袭、满城风雨的情境下,同着一个不谙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