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边,篝火嗞嗞。
浑身湿透的女子又往篝火旁边挪了挪,轻轻抬起眼梢,看了看正低头将树枝添在篝火上面的男人,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叫张安?”
她记得刚才那个白衣翩跹、貌若谪仙、却狠似修罗一般的男人是这样唤他的。
张安没有理她,只低垂着眉眼,脸色微冷,手中的树枝将篝火下面拨空,火势很快熊熊起来。
此时的他亦是浑身没有一处干爽,湿透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练武之人魁梧的身材轹。
女子透过火光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开口:“谢谢你刚才救我。”
方才,那个白衣男子要杀了她,是这个男人替她求情,那人才放过了她。
张安的手微微一顿,眼梢依旧未抬,沉声道:“你不用谢我,我没有救你,我只是陈述事实。粝”
陈述事实?
女子怔了怔,回想起刚才这个男人求情时跟那个白衣男人说的话来,他说:“属下斗胆,爷暂时不能杀这个女人,她说的话是真是假还不一定,而且她是最后一个见到夫人的人,如今救夫人要紧,等救回夫人再杀她也不迟。”
站在他们的角度想,的确是事实。
女子弯了弯唇,不知为何,心里竟莫名划过丝丝失落:“你那么怕那位爷,见到他都吓得跌进了水里,是因为我穿着他女人的衣服,你怕他误会对不对?看来,你的确喜欢那个女人。”
“咔嚓”一声,张安手中的树枝断成两截,他蓦地抬起头,厉声道:“你若再胡言乱语,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女子一震,被他的样子吓住,连忙噤了声,心中却更加确定。
反应如此激烈,分明此地无银。
许久,两人都不再说话,各自烤着自己身上的衣衫,张安不时给篝火上添着树枝。
商慕炎让他在这里等,自己一个人寻去了,也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
如果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如果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他不敢想。
又是不知过了多久,女子幽幽的声音骤然响起:“你说,你们爷等会儿回来,会不会真的杀了我?”
会!
张安眼梢轻抬,睇了女子一眼,没有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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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当”一声,商慕炎踢开厢房的门。
方才那个戴着苏月面皮的女人跟他说,苏月就在这间房里。
心头狂跳,他试着唤了一声:“苏月。”
没有人应。
眉心微拢,他走了进去,时值傍晚,屋里没有掌灯,光线有些暗,却勉强可以辩物。
快速环视了一圈,屋里并没有人。
刚刚安定下来的心又瞬间被提起,他再次唤了几声:“苏月,是我,我来了。”
可回答他的除了依然不变的静二十四小尸13312谧,就剩自己微微变得有些急促的呼吸。
房中央一个大大的浴桶,桶里面的水还在,薄薄热气还未完全散去,在不远处的地上散落着一些衣衫。
她去了哪里?
难道谷中有漏网之鱼,她又被人带走了?
不,不会,她那么聪明,在如此危难的情况下,她都能李代桃僵,让别的女人代替自己,她一定会保护好自己,一定会。
肯定是逃了,对,应该是逃了,毕竟让人顶替,难保不被人识出,她不可能还在这间屋里坐以待毙。
可是,他刚才过来的时候,几处都还有人把守,他杀了那几人才进来,她又能逃到哪里去?
他就这样不断地猜测着,又不断地否定自己。
骤然,他眸光一敛,不能逃,那就只能躲了,先躲起来,再伺机逃走。
是了,就是这样。
但愿是这样。
必须是这样。
转身,他疾步出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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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踏进后院的时候,商慕炎几乎绝望,因为他找遍了谷里的所有屋子、每一个地方、每一处。
都没有苏月。
后院是最后一处。
后院很荒芜,只有一口井,一个大水缸,还有一些破破烂烂,不用近前,视线所及之处,就能将整个院子看个详尽。
还是没有人。
最后一丝希望也终是破灭。
难道是他们两人错过了?还是说,她其实已经逃出谷?
就在他正欲转身之际,蓦地,有什么东西映入眼底。
似乎是一截布料,在大水缸的后面。
水缸后面有人?!
他一震,顿住脚步,再仔细看过去,的确是一截衣角,只是隐在水缸和院墙之间,几不可察。
会是苏月吗?
心跳踉跄,他走了过去。
衣角在颤,显然衣服的主人在发抖,是在害怕吗?
眸光微敛,他径直走到了水缸前面。
“不要过来!”女子沙哑破碎的厉喝声陡然响起。
熟悉的声音入耳,商慕炎听到了自己心里瞬间天崩地裂的声音。
真的是苏月,是他的苏月。
可是,下一瞬,他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忘了动弹,甚至忘了呼吸。
水缸和墙角之间,女子蜷缩成一团倒在那里,浑身抽搐个不停。女子披头散发,从头到脚全身湿透,就像是刚从水面捞起来一样,无一丝干处,最让他心惊的是女子的腕,白皙如玉的腕上一条一条深浅不一的血痕密布,殷红的鲜血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淌,染红了她半身的袍子。
这是怎么了?
她经历了什么?
她都经历了什么?
心,仿佛在这一刻被掏空,一种令人窒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