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冷的月色把这方交谈置于僵局,如血般凝固。
清风阵阵,翻飞着李少胤鬓间墨发,一身素绸在月光中闪耀着细碎的银鳞之光,却无形间在他颜间镀上了寒凉。
“大哥,你心中奢求着什么样的未来?”
房梁上的浮屠未吭声,手执酒葫芦,目光同李少胤一同望向那窗外没有边界的黑暗中,荒凉中透着深邃。
“那你呢阿弟,你希望将来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失神之间,浮屠不禁将李少胤的问题反向相问,似乎心中有大疑惑,大困顿。而李少胤听着这样的反问,唇间的笑意清冷了些,月光中闪闪生奕的双眼透显出了一丝迷蒙。
“我?我只希望有人记得我,每天唤着相同的名字,提醒着我在这世间还有存在感,活得像个有血有肉的人。”
杀手的宿命,他们只是别人心中的恐惧,名号永远只是一个阴暗的代号,而名字成为了他们终生的禁忌。
成为一个出色的杀手,注定了要忘记自己是谁。
“别人拼尽一生追求不平凡,而我们却穷尽一辈子换一份别人舍弃的平凡,我们都是被命运愚弄不息的可怜人。”
“这不像你,大哥。在我心里,您永远是那个可以把众生踩在脚下俯瞰的人,只是在想与不想之间徘徊着。”
“自踏入杀手这条不归路,你我从来没有睡过一天安生觉,因为我们必须时刻保持着警惕;稍有不慎,一觉便会成为永眠。久而久之,我们即使在休息中也能保持如豹的灵敏,而代价是不会再做梦。高处不胜寒,只盼着有一天能真正回归宁静,安安稳稳地大梦一场。”
梦与现实本就难区分,他们或许一直都沉浸在美梦中,不曾醒来。
“大哥交代的事情小七会不留余力地办好。但是,那人我信不过。”
“你的担忧大哥明白,我自然不会让他这般容易过河拆桥。别人的软肋,也可能是他的致命伤。万事都有它的弊端。”
沉着之声如投入静湖的石子,顿时在李少胤心中荡漾起异样之感;微微地挑起眼角看了看房梁之上的浮屠,面色阴晴不定的李少胤渐渐平复下心境,话语间的信任感有增添了几分。
“希望一切如大哥所料进行。那接下来,大哥有何打算?”
“曾对方元气未复。个个击破。”
眉头轻起,李少胤很少见大哥如此急功近利,口吻间不免有些质疑。
“会不会逼得太急,反而陷我们的行动于不利?”
“还记得那位与你同行白云观的青玄门女弟子吗?!”
“大哥说得是那位姓顾的女子?”
“正是此女。从白云观交手来看,此女尽得天枢姥姥真传,小小年纪已经突破‘天蚕变’第七重;而天山青玄门向来是我玉幽金剑门的死对头,若不趁机铲除此女,一旦她功力恢复再得门中高手相助,必成心腹大患!”
谈及顾妙晴的危险性,细细地分析了此事前后。李少胤倒是有自己的看法。
“我倒觉得不急于对这姓顾的女子下手,反而是那叫‘小时’的女子叫人寝食难安。大哥有所不知,此女和荣王赵真元、宫家家主宫逸涵之间交情匪浅,而同时又是他们几个危险人物中的主心骨;一旦她有个什么差池,必然在他们之间产生大影响。”
“哼,没想到影响全局的竟然是两个女人。”
“此事不能操之过急,如今荣王府和宫家都加强戒备;敌众我寡,硬碰硬绝非上上策。容小七观察几日,探探虚实再行商议对策也不迟。”
“阿弟,夜长梦多。要知局势本瞬息万变。”
夜风中,李少胤轻启皓齿淡淡一笑,似乎成竹在胸。
“小七自然明白兵贵神速的道理,适当的时机。我会为大哥制造下手的机会。”
“那大哥就等着你的好消息。夜深了,你好生休息。”
酒葫芦一坠,一阵清风扬过,房梁上的浮屠就不见了踪影。而李少胤执着酒葫芦,一边对月独饮,一边望着窗外浓黑的夜出神......
用过早膳。朱昔时扶着顾妙晴在宫家花园中散步透气,正唠叨至精髓处,远处一声声急唤便打断了思绪。
“醒了,小时姑娘,醒了......”
朱昔时和顾妙晴皆是一脸不解地回头,便见一宫府小厮火急火燎地朝她们俩奔来。听着他口中急唤着的话,朱昔时额间的眉锁又加深了几分,心中反复琢磨着。
她不是醒着的,难道是在犯白日梦?!
“什么醒了睡了,小哥你慢点说。”
“荣王爷他......他醒了!”
“你说什么来着?!”
这话如一道惊雷劈中了朱昔时,顿时整个都呆定在原地。
“荣王爷今早醒转过来了,家主特命我给姑娘捎信来!!”
跑得一头大汗的小厮,刚落定在朱昔时跟前就软脚坐地上,气喘如牛。一路马不停蹄地从荣王府跑回宫府报信,累得这小厮够呛的。
这喜讯来得太措手不及,愣了半天的朱昔时先是低下头,纤手如猴挠腮般扣扣自己的脸颊缓冲思绪,突然意识到什么,又张惶地望上身边的顾妙晴。
“你还傻愣着做什么?!小时姐,荣王爷醒了,赶紧去瞧瞧啊!”
朱昔时痴痴傻傻地模样也是看得顾妙晴着急,平时间那么精明能干的一个女子关键时候却犯起了迷糊,怎让人不急跺脚!
“噢噢......”
心头一时没了主意,朱昔时顺着顾妙晴的支招就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