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一群削尖了脑袋的大臣们,正眼巴巴地观望着这大宋之主将有何决断,人心浮动之时,两道飞来的圣旨骤然间摆在了众人眼前。
这第一道圣旨,天子赵昚册封凤仪殿八品女官朱昔时为“至孝郡主”,赐郡王府,赏良田百亩,家奴百人,黄金千两,金玉玉器绫罗绸缎十箱。
册封郡主一事,对朝堂众大臣而言可大可小,但问题还是来了。朱昔时是谁,凤仪殿什么时候冒出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八品女官来?更让人感到疑惑不解地是,这朱昔时有何德何能担此“至孝”封号?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这第一道圣旨刚下,顿时引得满朝文武一片哗然,质疑声一浪盖过一浪。
可事情不过仅仅相隔三个时辰,赵昚的第二道圣旨又新鲜出炉了!
第二道圣旨中,赵昚责令礼部操办,并命钦天监择黄道吉日,护送至孝郡主前往大金;其规格圣旨中赵昚有明令,一切按照公主该有的尊荣置办陪嫁。为堵幽幽众口,圣旨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表述到,念及解忧公主年幼无法克尽人媳之责,故由至孝郡主代解忧公主暂尽孝道,侍奉五皇子完颜耀阳左右;待解忧公主成年后再行正礼,而届时至孝郡主封为侧妃,与解忧公主共侍一夫。
骤起的风波因这第二道圣旨地到来,顿时陷入偃旗息鼓。朝中那些成日打着“祖宗家法不可违”的迂腐老臣,面对赵昚这一手,也是个个如哑巴吃黄连,挑不出半分不是来。
两道圣旨同一天昭告天下,明眼人心里都知道,赵昚这招“桃代李僵”不过是缓兵之计;说好听点是天家恩德,说得不好听点就是护短,别人家的女儿代为远嫁自然好过自家女儿前去受苦。不过这招妙就妙在,不仅平息了久久悬而未决的和亲事宜,同时又让人挑不出什么刺来。
一个郡主虚名换女儿一个平安。太值了。
既然有人肯舍身成仁,对朝廷来将自然是皆大欢喜之事。只是这暗暗的欢喜酝酿在某些人心中,那便是时时刻刻折磨着自己的毒,日日在那朝阳殿外辗转徘徊。那朱漆门槛都快踩出斑痕来了。
“真元,你再白费唇舌了,回去吧。”
素毫在朱砂砚台中一蘸,赵昚依旧气定神闲地高坐九龙宝座上,细细地批阅着奏折。
可偏偏跪在殿中央的赵真元不甘心。抬起雪色尽染的玉面,疾声脱口而出。
“皇兄,朱昔时不过一时脑热,根本未曾细致考虑过和亲所带来的后果;一旦去了大金,万一哪一天她后悔了就再无转圜的余地了!皇兄仁德,念在朱昔时其心可悯,求您收回成命!”
“君无戏言,难道这么浅显的道理还要朕来提醒你?若真允了你的荒唐,朕还有何威信立足于天下万民前,且不是沦为众人的笑柄?”
“可笑话总比犯错来得强!皇兄明知这不过是拆东墙补西墙的下下策。为何执意要错下去......”
“放肆!荣王,注意你的一言一行,知道自己是和谁说话吗?”
赵真元的强辩无形间忤逆了座上的赵昚,手中的奏折重重摔在案几上,整个人就如拔地而起的高山站了起来。
“朕对你的宽容,不是让你用来顶撞朕的,是对是错还轮不到你来教朕怎么分辨!”
虽然知道赵昚此时正在气头上,可赵真元也是为了朱昔时的事起了死心眼,丝毫不知收敛地顶撞上赵昚。
“原来皇兄也是软耳根,经不住别人在耳边煽风点火。是非不分,黑白不明!大宋千千万万女子可选择,为什么非得是她朱昔时?!”
“混账东西!”
一时气急,赵昚顺手抓起案几上的砚台就朝赵真元狠砸去;虽未砸中要害。可那飞溅起的朱砂墨还是染红了赵真元云锦螭龙袍一角,红白二色相间,如鲜血染素雪般触目惊心。
“为什么偏偏是朱昔时?!朕告诉你,因为这千千万万女子中,唯独她是心甘情愿地替解忧嫁!”
“哼......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皇兄这样的解释真让真元感到寒心!”
“没人拿刀架着她脖子上逼她,一切都是她自己选的!既然她朱昔时自愿入宫为奴,那她的生杀荣辱就掌控在朕手中,由朕说了算;而反过来,你又是用什么立场来给朱昔时求情?朕不妨把朱昔时的原话相赠,你,赵真元,和她是毫不相干的两路人,横竖左右不了她的人生!”
一击即中赵真元心头要害,慌张难掩的面上更添惨白,朱昔时真这么在皇上面前说的?越深想,眼神间的慌乱越加明显,进而牵引着心中的不甘倾巢而出。
“不,不可能,她不会这般傻的将自己推入死境中!不......不,皇兄你听我说......”
心中一乱,语无伦次的赵真元就狼狈地支起身来,欲上前与赵昚再理论;可赵昚此时的耐心已经是到了极限,还未等赵真元靠上前,就厉声命令到朝阳殿中的御前侍卫。
“来人,将疯言疯语的荣王哄出朝阳殿,半年内不得踏足皇宫大内半步!”
御前侍卫一得令,立即上前制止扭闹的赵真元。麻利的动作一气呵成,一左一右结实控制住赵真元的侍卫分毫未曾留有情面,拖着哀求声声的赵真元朝殿外走去。此时惊惧万分的赵真元,一声更比一声呼唤地急切,而对立于朝阳殿至高处的赵昚而言,无疑火上浇油更添心烦。
“拖出去!”
厚掌重重拍在案几上,赵昚再次坐回九龙宝座间,听着那一声声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