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芯爆鸣,红烛微晃,顿时拉长了赵小八身后的影子,似乎是一种无形的催促,催促他的离开。
在桌边静坐了许久的赵小八,渐渐地明白到终是等不到朱昔时一句释怀的谅解,紧闭了多时的唇熬不住着凄凉的离别,重重地叹了口气,便起了身。
“我给你在粥铺买了你最爱的皮蛋瘦肉粥,虽然心情不好,可也不能这样亏自己。我走了,不扰你了。”
宋玉之颜略带遗憾,再次回首望上里面的床榻上,似乎朱昔时依然执拗在自己的心结中,不肯对他露露脸。不觉间,赵小八轻蹙起了眉头,不再犹豫地走出了朱昔时闺房。
一声房门的关合声,是朱昔时闺房中最后一点声响,至此后,这里再一次陷入了死寂。而没过多久,房间里慢慢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哭声,断断续续之间,将这里的清冷衬托地越发凄凉了。
在闷气的被窝里哭了不知多久,被憋得喘不过气的朱昔时终于将赋在头顶的棉被拉开,在散发着盈盈光芒的烛火映照下,她泪痕满面的脸上反射着熠熠光点。
伤情的尴尬在先,而不舍的困惑在后,两者对立在一起,滋生出朱昔时此时空空荡荡的心。
而脑子里唯一清楚的一件事情,就是她已无颜多挽留去意已决的赵小八......
月落日升,时间没有因为朱昔时的伤怀而停滞下来,一轮红日冒出半个头在东方地平线上,蓄势待发着带动新一天的开始。
闹心一晚的朱昔时,还是和往常一般早早的起身,开始张罗包子铺开张前的准备,劈柴、挑水、生火、揉面、洗菜、剁肉、拌馅、制胚、上笼......每一个过程还是一如往昔环环相扣着,可朱昔时心里总是觉得里面缺了什么,老是不安地发慌。
缺了什么,不如说缺了什么人。适应了身边多了一个人帮忙的朱昔时,突然被告知又要回到原来,这样措手不及的慌张让她有点没自信了。
习惯,有时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不知道在灶膛边出神了多久,整个厨房里包子的香味已经香飘四溢了。在以前,包子出笼无疑是朱昔时最欣慰的时候,可现在的她完全体会不到它的半点快乐,心沉得像投入深湖的石子,只知道一个劲地往下沉。
“香味这么浓,老远就闻见了,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当心蒸过头,包子汤汁干了就不好吃。”
一踏入厨房的赵小八,连忙就急冲冲地走到大蒸笼边心慌起来。毕竟跟着朱昔时身边打了这么久下手,自然这包子的门道也学了不少;可能是一时情急,没取个湿帕子就去端蒸笼,手刚一挨上蒸笼边就立马被烫缩回来。
瞧着赵小八这毛躁样子,坐在灶膛边发呆的朱昔时顿时醒了,也急急插过来,抓起干净的帕子在凉水里浸了下,就捂上赵小八被烫着的手。
“烫着没有?你有没有带脑子,那么烫能用手直接端么。”
“不是怕包子蒸过头了吗?一时情急,就有点顾前不顾后了。”
朱昔时也没多回他话,赶紧垫上湿帕子将蒸笼一格格取下来,敷着凉帕子的赵小八看着白白软软的大包子,顿时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真香,太原西施包子铺的包子真是一绝,百吃不厌。”
本就空腹的赵小八被这刚出笼的大包子一诱,顿时起了食欲;也不顾什么规矩,立即放下手边的凉帕子抓上个烫乎乎的包子,有点滑稽地在手心里来回颠翻着大包子。
拨弄了一会儿,终于这热乎乎的包子吃进了赵小八嘴里,顿时脸上荡漾开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你这手艺,可以把皇宫里的点心御厨都比下去了。”
终于禁不住赵小八聒噪的朱昔时,开口回应上了他:“你怎么知道我比得过宫里的御厨,你吃过?!”
一时间说得高兴,不想把有些事情说漏嘴了,赵小八也不能多和她解释什么,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
“是在夸你,我怕以后都吃不到这么好味的包子了。”
说多错多,想那错话掩盖过去,不想引起更大的尴尬。朱昔时有那么一段,整个顿时就怔在了原地,脸上也瞧不出是个什么滋味的表情,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先前的平静。
“我还怕我家的包子,腻了你这张金嘴呢。”
“怎么会,西施大包子,太原城远近驰名,有些想吃还吃不上呢!”
瞧着一旁吃得欢爽的赵小八,朱昔时也被他那副真诚样给感染了,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也拿出点往昔强悍的架势。
“一边去,别挡着我开张,你不是老说君子远庖厨吗?怎么今天这么殷勤主动跑来。”
“就是想帮衬你一把,没别的。君子远庖厨是避杀生,帮忙却是另一回事,不然你又要唠叨我个大老爷们吃闲饭了。”
三下五除二地解决了手中的大包子,像是补充足了力气般,赵小八顺手就从旁边端起三个大蒸笼,征询上朱昔时的意思。
“可以端出去了吧?”
对于赵小八的主动帮忙,朱昔时虽然不少使唤他,可现在换了个心甘情愿,确实有点别捏。决断之际,脑子莫名想起他昨晚来自己房里说的话,心里不免开始有点犯堵了。
想在走之前挣点表现,情理之中的事情。朱昔时也不想活得那么透彻,明白了又能怎么?一切都不会改变。
“去吧,小心点。”
朱昔时也换上一个难得的笑容,回应上等待指示的赵小八。见他得话兴冲冲抱着蒸笼出了